市电视台接待室的门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位身材匀称,容貌姣好的女孩。晚报记者晓雪抬起了紧盯杂志的双眼,嘴角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她从抽屉中抽出一只纸杯,倒了半杯水,起身走到女孩面前,把杯子递给她。
“你就是韩露灵韩小姐吧,快请坐”晓雪退回身坐到女孩前面的沙发上。“你在电话里说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了一二;谢谢你能亲自跑过来一趟。”
韩露灵没有说什么,脸红红的,低头轻轻呷了一口水,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前方。
“韩小姐,你能把那件事再详细的讲一遍吗?这也便于我们更快点找到当事人。”晓雪从后面取来了纸笔准备做些记录。
韩露灵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仰着脑袋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在回忆着事情的细节。缓了缓,她放低了目光,盯着窗外,幽幽的说道:“大学毕业后,我就跟男友来到这座城市。他答应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那时的我真的是很傻很天真,以为可以就这样在他身边过一辈子。”韩露灵叹了口气,眼圈红了起来。“可是,这一切不过只是个梦罢了。现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上周,我在街上看到他居然跟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抱着走在一起,他们一路有说有笑,那让我回想起了以前上大学时的我们。回到家,我跟他大闹了一场,本以为他会回心转意,让我做梦倒不敢想的是,他竟然把我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把我彻底赶了出来。我最宝贵的年华都给了他,我的一切都给了他。他居然这么残忍的对我。”韩露灵因为激动,手中纸杯里的茶水洒出来了不少,眼圈红透了。晓雪默默地递上去一块面巾纸。
韩露灵接过纸巾,拭了拭湿润的双眸。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除了他,我谁也不认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今天早上,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东湖边。想到他的绝情,我想要解脱。这边景色不错,环境又寂静,无人来扰。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于是,我站在一块石头上跳了下去。不久,我的意识渐渐的模糊了,只知道自己在不断的往水底沉。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时,我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抓着往上拎。突然,空气钻进了我的肺,呼吸畅通起来。本能促使我拼命地拍打着水。我发现我被一个男人使劲的往岸上拖。后来,我渐渐的没有了力气,又渐渐的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男友就坐在我身旁。他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口,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
韩露灵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晓雪说:“要是没有救我的那个人,我现在已经死了。我的幸福也不可能回头的。我真的很想感谢他,麻烦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晓雪点了点头:“韩小姐,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你还能记得他的一些特征吗?”
韩露灵想了想,说:“当时我只顾挣扎,哪还记得什么啊。”
晓雪叹了口气,说:“那就有点麻烦了。”
韩露灵也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她眼睛一亮,从兜里掏出一枚纽扣递了过来。
晓雪接过来仔细地看看,说:“这似乎是保安制服上的扣子。”
晚上6点半的时候,晓雪来电话说找到了那个人,让韩露灵立刻来一趟星亚有限公司,市电视台准备让她在那里和救他的那个男人一起做个访谈录。
救韩露灵的那个男人叫齐老三,是星亚有限公司看大门的保安。晓雪是顺着这枚纽扣的线索找到他的。
晓雪先去了出事的东湖畔,她从晨练的老人那里得知早上一个穿保安服浑身湿透的高大男人从那边树林匆匆出来,奔南面去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个酒鬼失足掉进水里,没想到他竟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晓雪朝南面一路寻去,边走边向路人打听着,不少人早上都看到一个湿透的保安从身边匆匆的跑过去。晓雪顺着路人的指引,一路跟下去,终于找到了星亚有限公司。据星亚有限公司的员工说,早上齐老三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大家都以为他又跟老婆吵架了。其中一个保安说早上齐老三还向他借过针线钉上衣领口的纽扣,估计是老婆耍横扯下来的。当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晓雪领到齐老三临时休息的小屋时,他还在沉睡中。一个人上前去摇醒了他,齐老三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脸无辜的看着大家。
韩露灵过来的时候,齐老三正跟电视台的记者们聊得兴起。当他看到韩露灵朝这边走过来,老脸红了红,右手挠了挠头皮,憨憨地笑了。记者们都被他这傻样逗乐了。韩露灵深深地向齐老三鞠了一躬,齐老三连连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谁见了都会这么做的。”
在采访的过程中,齐老三详细的讲述了他当时是如何看见有人跳河,又如何奋不顾身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就跳下湖救人,如何拼命拽她上岸的。说到动情处,他还舞动着双手比划着,让人们一下就能明白当时的情况的危机,救人的艰难。看得出他是个爽直的人。韩露灵就在一边默默地看着齐老三,还带上一丝笑意。
不久,齐老三就升职了,是星亚有限公司老总亲自给他升得职。老总是个退伍军人,退伍后就开了这间公司,从小本小营慢慢打拼到现在的规模。
给齐老三升职的那天,老总还特地开了一个表彰会。他说以前自己当兵时老是被一群老兵欺负,只有一个老兵经常帮他。老总感激在心,希望有天能好好地报答他。但后来那老兵在回家探亲的汽车上因阻止抢劫的歹徒被连刺三刀,三刀都扎在致命的地方,老兵就这样牺牲了。说着,老总已经泣不成声。公司的员工第一次看到平时铁骨铮铮的老总也会潸然泪下。老总说,他就是喜欢这种有种的男人。做完义事不留名更是难能可贵。老总当场就给了齐老三一个保安部经理的位置。
几个月后,公司开始裁员,不少公司的元老级人物都下去了。
年终晚会上,公司副部级以上的白领阶层都去了红光大酒店聚会。饭后,老总提议大家去顶楼的游泳池游泳。老总以前是水兵,对水有一种特殊的眷恋,即使退伍这么多年这份感情也没有丝毫减淡。而这酒店楼顶有个深水游泳池正对他的味口。
大伙在游泳池愉快的畅游着,一些女职员嫌水太凉没有下去,她们就坐在泳池旁边的椅子上闲聊着。齐老三穿好泳裤却没有立刻下去游,一直站在水池旁陪女人们聊着天。他生性幽默,女人们不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一只手来,猛地一下把齐老三推到深水池里。
顿时,水池水花四溅。齐老三像一只落进汤锅的鸡拼命地扑打着。岸上的女人们笑的更欢了,有的都笑的岔了气。都说老齐有表演的天赋,不做演员实在可惜了。
渐渐地,扑腾声小了。齐老三沉了下去,当最后一个水泡冒上来的时候,他的生命连同那句没有喊出口的“救命”破碎了。
齐老三的丧事办完不久,他老婆就道出了一切真相。
其实,齐老三并不会水,他从来就是个旱鸭子。
年前,他听到消息,说公司要精简机构,准备裁员。内部裁员的名单上有齐老三的大名。他有些着了慌。家里就都靠他这点工资过日子。要是真被裁了员下了岗,这还不是要他老命。齐老三想一定得想个法子留下来。
有一次,他看到电视上的双簧节目,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他知道老总是名退伍军人,一身正气。那自己就可以假装做些“正气”的事来巴结他。这样自己的饭碗就可以保住了。而且,最好做这事的时候还得给老总留下做事不留名的好印象,这样会更妥当。
可是,做什么事情呢?勇斗歹徒,搞不好就会丢了老命,而且自己的胆量本来就小,更怕见血。扶老人过马路的事实在没有什么价值。最终他决定还是这样办。
那次,在街上,齐老三见到一个愁眉苦脸的姑娘从招聘会出来。他上前去攀谈,得知那女孩大学毕业两年都还没有找到工作,这次又是失望而归,更惨的是她快没有钱交房租了。
齐老三见这是机会,神秘的对那女孩说:“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就可以得到一千,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女孩问:“你说说,是什么忙?”
齐老三压低声音说:“只要你从东湖跳下去。”
女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没准今天碰到一疯子。
齐老三并不急,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慢慢地说:“到时候自然是有人救你的,你做做样子就行了。就当洗了一回澡……还得一千元……然后你再向电视台打个电话说有人救了你。这买卖很划算。”
这女孩正是韩露灵。看到韩露灵犹豫了,齐老三猛吸一口烟,扔下剩半截的烟蒂用脚使劲踩了踩。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找的是附近水性最好的民工来救你,保你毫发无伤。”
韩露灵摸了摸裤袋里干瘪的钱包,才缓缓的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天早上,韩露灵来到东湖畔的树林里,齐老三和一个精壮的男人早已在那里等她了。树林是隔着湖的这边,一般很少人来,在那头的桥上却能很清楚的看到树林外的湖畔的一切。为了保险起见,韩露灵必须跳的尽量真实些。
当那民工把韩露灵拖到岸上,齐老三赶紧跟他对换了衣服,然后塞给他五张老人头。为了防止别人起疑,还特意嘱咐让他在树林里待到中午行人稀少的时候再出来。接着,齐老三匆匆的出了树林,带着得意的笑容朝南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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