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来医院的时候,单身宿舍里那几个男生眼睛都直了。傻傻地看着,她也并不是特别的漂亮,小小的个子,薄薄的身体,那张脸更是小得好象可以捧在手心里。无端的就从心里生出了怜爱。宿舍区里还住着几个女孩子,医院的伙食不好,大家就合伙做饭。绿萍、小艳,小惠、阿真几个一起吃。绿萍因是新来的,大家也照顾着点,但后来发现她的伙食费不按时交,而且不上班的时候不主动去做饭,大家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有一天,小艳发现她工资卡里的钱没有了。仔细排查竟然发现是绿萍做的。小艳只是一个护工,每个月的工资只有350元,吃饭都不大够,而绿萍的工资是1000多,谁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小艳的那几块钱了。但可恶的是,她竟然去找小惠的男友,让他顶缸,说那些钱是他拿的。大家就排斥她,很多时候,她形影孤单。
没有朋友的绿萍在工作中却得到育的不少呵护。育高高大大,五官俊朗,家庭背景好很好,对女孩子的态度亲切热情。科室的上班规律是固定的。绿萍和育成了夜班时的搭档。绿萍心情不好的时候,育就想着法子逗她笑,下了夜班还会约她一起到外面去玩,绿萍明知道育已经有了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可是,他的柔情又那么的不可抵挡,孤单的女孩子总是需要呵护,特别来自异性的关爱更是让人不舍。明知道是错的,却不想找回头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爱这朵罂粟花开始暗长,开到荼靡的时候育的老婆知道了一切。她到医院里大闹。绿萍没有退缩,扬言说不破坏她的家庭不罢休。这样的女孩,在同事的眼中就异样了起来。可是几年下来,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对她竟然好象毫发无伤,照样和育维系着那份自焚的情感。育家开始了打闹,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夫妻双方不低的社会地位却又阻止了他们离婚的路。
忽然有一天,绿萍的结婚请帖发到了各科室。大家都以为,她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终于要开始她新的人生,就都舒了一口气,为她祝福。毕竟人都算是善良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回头了,就给她改变的机会。
看着她的腹部日渐隆起,同事看她的眼光多了赞许,这下子是真的在走她自己的婚姻道路了。以前的痴迷或许是因为年轻不懂事。谁也没有想到,表面上的平静酝酿着更大的风雨。她孕近8个月的时候,育的妻子和绿萍的婆婆一起找到了院部,说那孩子是育的,要院部出面解决问题,院部给的答复是查无实据,孩子是无辜的。于是,绿萍被婆家赶出了家门,自己怀着孩子,孤单地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坚持上班的蹒跚步伐竟也有了些坚强的意味。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阵痛来的时候是在半夜,她自己准备了衣物,叫了车,来到医院。同事出于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故意问她:“怎么一人来,孩子的爸爸呢?父母呢?”她不动声色说:“他在外地,还没有赶回来。父母年迈不想惊动。”其实谁都知道,她的父母已经不再和她往来。明知道的事情还是故意地要问,满足一种他虐的心理吧。天亮的时候,她科室里的人听说了情况,派了一个代表来陪伴,终于也算有人照顾。她在每一次阵痛的时候不哭也不叫,就是那样默默坚忍。产科的人看了,想想其他产妇来的时候三姑六婆一大堆人,最不济也有丈夫陪在身侧。可是,她却落了个一个亲人也没有,心里对她的鄙夷转化了同情。尽量地帮助她,减轻她的痛苦,也祈祷她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孩子降生以后,各个科室的人川流不息来产科探望,说是来看看孩子,其实更要看的是那孩子是不是长得和育一个模样。人的内心有时就是这样的矛盾,看不得别人受苦,但有时又怀着一种似有似无看笑话的心态。绿萍对每个进来的人都笑脸相迎,很大方地和她们交流照顾孩子的经验。她的夫家来看过孩子以后,觉得孩子还是长得比较像她丈夫的,于是也开始来照顾她的生活。
孩子满月的时候,叫上很多同事为她的孩子庆生,宾主尽欢而归,因为谁也不敢断言那孩子是谁的,同事们都善良地认为孩子不是育的,都有点庆幸地期望,这孩子的出生能保全两个有裂痕的家庭。
没想到,育却开始提出离婚的诉讼,并且在诉讼前和一个要好的朋友套好,说他欠了那人40几万的债务,并提交法院追债。本来是他老婆也想尽早结束这名存实亡的婚姻。现在真的提到议事日程上才发现,家中的房产证上登记的竟是育老爷子的名字,这只能证明房产是老人的,不是他们夫妻共的有。她结婚十几年,得到的不仅仅是一颗破碎的心,还有20几万的债务。这样的离婚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公平,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的抵抗,不再提离婚的事情。
但人心一旦走失,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育在一个夜里选择了黑路。他到外面对一个朋友说,他要给一个病人打针,但那病人太不配合了,请朋友帮忙一下。那朋友问是谁。他说他是他老婆,那朋友知道他家这阶段的所有事情,吓坏了,不敢答应。事后想想不对劲,跑到居委会主任家说,育可能要杀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要居委会替他证明他没有参与。居委会主任一听,赶快和育老婆的姐姐联系。让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她先打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她立即报了警。“110”的人到育的家里的时候,育的老婆已经昏迷,身上到处是斑斑的血迹。床边和地上有废弃的安掊空瓶,看了一下竟是度冷丁!育是医生,手头有几支度冷丁是正常的事,可没想到,他却利用职务之便,把药用到自己老婆身上了。警察立即把他老婆送医,他也被拘留了。
育被拘留以后,他的母亲立即发动了家族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对他老婆轮番展开了心理攻势,更厉害的一招就是把他在外地求学的儿子召了回来,对妈妈苦苦哀求,对妈妈动之以情,说如果爸爸被判刑,那他以后的人生里就会有一片永远的阴影,现在的同学如果知道了他爸爸是个杀人犯,肯定会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她的,他还怎么在学校呆下去啊?育的老婆满腔的愤恨随之被一种无奈所代替。在于法律上,育应该受到必要的制裁;在于她的内心里也希望正义得到伸张,可是,儿子呢?儿子的人生她不能不考虑。育已经毁了她们的婚姻,她不想也毁了她儿子的一生,想到以后儿子要面对各种流言蜚语,她也不寒而栗,现在的社会对与离婚应该说比较宽容了,可是对罪犯那可不一样。本就临近崩溃的她,精神恍惚,左右为难。她婆婆却动用了更强大的社会关系网,开回了一张她有精神分裂倾向的证明,这样要为她儿子解脱就有了好借口。
终于有一天,育的老婆受了不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围攻劝说,松口说可以撤诉。于是她婆婆马上把那纸证明递上法庭,说育给老婆打度冷丁是因为她躁狂发作,为了给她镇静才打的。而育的老婆也默认了这种说法。于是,育逍遥法外被释放出来。
生活还在继续。不同的人还在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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