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从她的菜摊拿走黄瓜之后,我始终回味那黄瓜的味道,回味上学时代的美好时光。回味之后,我心里总有一种东西放不下的感觉。说实在的,自听说她的丈夫在那次瓦斯事故死了之后,我的心里好象有一种责任感,与其说是想安慰一下她,不如说是想帮助一下老同学。
我时常想: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女人,就靠每月一百多块钱工亡补助维持生活,那日子怎么过呀,儿子将来要娶媳妇,要买房子,她哪来那么多的钱呀。为了这些,她起早就到蔬菜批发市场进菜,然后到市场去卖。每天从早忙到晚,就为卖这点菜。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女人,脸上一点光泽也没有,黑红的皮肤象风干的橘子皮一样,干巴巴的。一双总也洗不净的手,显得特别苍老。
为了能帮她一把,也是为了每天看看她,我下班经过她的菜摊,不论好坏都买点,什么芹菜,辣椒,西红柿每样约几斤,然后,扔下五块十块的就不找了。之后,在摊前跟她说会儿话。
我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她,那天在她约菜的时候,我使劲看了她一阵。尽管她的皮肤黑红,皮肤上布满了网状的细纹,但她眉毛依然细长,黑眼仁还是那样明亮。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如果打扮一下,仍然有几分姿色。
她见我这么仔细端详她,她苦笑一下,“老了,没啥看头了。”
“不是的,你应该好好收拾收拾,将来可以再找一个。”
“等儿子结婚以后再说吧。”
天色已经暗下来,菜市场的人渐渐稀少了,她一边收拾卖剩下的蔬菜,一边说:“你也该回家做饭了,你有空路过这看看我就行,不要总买菜。你的意思我明白......”
她的话,说中了我的想法,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是那意思,买谁的菜都是买,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我在她的菜摊买了有半年的菜,快到秋天的时候,我又到市场买菜,发现她的摊位空了。以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看见她卖菜。
我开始猜测,她是否病了,或者找工作上班去了?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又无法去打听。
我每天瞎琢磨,其实,还是牵挂着她。
记得国庆节放长假,我到市场买菜,特意向她的摊位看了一眼,发现她穿着一件红上衣,站在摊前,我急促地走过去。
她见走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她对我说:“又买菜了?”我点头。
我问:“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卖菜呀?”
“哦......”她的脸好象一下红润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上有了一层光泽,薄薄的嘴唇上涂了淡淡的口红。精神气色,跟几个月前完全是两个人。
她很爽快地对我说:“我结婚了,他也是咱们老同学,。他是十二班的。也在矿上上班,是个技师。前年妻子得病死了。儿子现在上大学。人挺实在的。”
我说:“只要人好就行,总算有个人能帮你一把了。”
我把菜扎好以后,从钱夹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她:“不用找了,剩下的钱算我一点心意,你就别客气了。老同学就这点意思。”她也没有推辞,收起了钱。在我临走时,她说:“有机会叫你们见见面,到我们家喝点,老同学叙叙旧。”
我答应着,向她摆了摆手,离开了菜市场。
从那以后,我经常到她的菜摊买菜,也见到了她的第二个丈夫------我们的老同学。人确实不错,就是从来没主动邀请我去他家喝酒。
从那以后,我渐渐不去她的菜摊买菜了,因为,自打她结婚以后,我的心好象轻松了很多,过去心里那块沉重的东西好象一下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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