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肯定她.像粉碎一场
突然来临的灾难
在她盖上你的旧棉被的时候
在她的咳嗽声里排出的废气
被阳光过滤掉的时候
你爱她,甚于你的信念
你这样说
枯地上的两片新叶重又被风撕去
这里,这里还剩下什么?
《你》
这睫毛,这深深的水波
这水波里波动的一尾小鱼
是我第一次去你家时看到的
初六下午,风推动着紧张的铁壳船
船头那只水鸟准是听见无声的召唤
'砰'地张开了羽翼
《与自己对话》
我该把自己想像为一个墨点般扩散的物体
不发光,也不被稀释
那些曾经的错乱,必然中的偶然
都提着盾牌返身回来了
他们走过来敲敲
他们提着我的头
并把它放入一个明亮的盘子
《表达慢》
表达慢
需要先肃立思维
像支塞满子弹的猎枪
像个刚刚领略到
大海的诗人
作一次简单,有效的叙述
在这澄明的时刻
子弹击中要害
那一望无垠的缓慢的安乐
《关掉灯光》
关掉灯光,在屋子里睡觉
我多希望你再一次被噩梦惊醒
像小时候醒过来躺在爸爸怀里那样
躺在我怀里.哭泣着告诉我
狂暴的风浪正吞吃掉美人鱼
是的,我是你的父亲
守在窗前,双手凶狠狠的捏着
是的,我是你的父亲
和你在草地追逐
阳光照在你脸上.犹如照在密林的小径
木栅栏倒在一旁
这时候英雄都丢掉了手中的剑
他想好好享受一夜欢情
他还没来得及翻平土壤,缓解旱情
《父亲的五十岁》
现在是三月
在无风吹动的空寂夜晚
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但是我并不惊奇
摸着下巴仔细端详
在他24岁的时候终于有了孩子
儿子出生在他27岁的时候
现在他五十岁
坐在门边的石凳上
显得比我还要矮小
有那么一会儿
我真的忘了
我曾是他躯体的一部分
《倘若我这样写》
我不该期盼和你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我甚至不该怀有这种强烈的期盼
这个自私又自魅的家伙
一脸快乐的忧郁
倘若他撕扯着头发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她能够,也应该能够原谅你一时的疏失
但愿你们的儿子没有虚假的智慧
但愿最初的几年里他能工作顺利
你们的儿子不懂得忧郁
你们的儿子脑子里灌满了整个儿的大自然
但逢在户外走走
他一定能够听见及时的嗡鸣
奔放的菜花,蜜蜂们忙碌着采集香气
这样的日子可真快活
倘若这样写
接下来的主题,当然
还是他的
他善于创造这些惊奇的恶作剧
《一个二十几岁的诗歌青年》
他看见他写下的诗歌倒在地板上
但他却不认识它们
正如他不认识那些比他更优秀的年轻人
正努力撇开生活的伪善面具
那些他爱过的男孩和女孩
肉体的欢乐多么邪恶
嘴唇又是多么的冷酷无情
他丝毫没有自嘲的意思
在一首诗的裂缝中他看见过这样的句子
玫瑰和冷风,一场毫无休止的战争
没有弹药,没有热血的涌动
没有周围筑起的冰冷的战壕
但他确实看见它们倒下了
《我的大师》
我的大师从不使用浅显易懂的词
也不列举半明半昧的事物
透过"自然,母性"去看河底的流水
他看到了比平时更多的青苔和沙粒
我的大师既不对月枯坐
也不对比与之碰撞产生的可能性
沿着河堤行走,树叶旋转着落下来
他定会走过去定下来拣起一片.闻,嗅并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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