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白》

大雪下到这个份上
我怎能离开呢。不是节外生枝
不是忘了来路。而是梨花与雪的纠葛
我一直没弄明白

不能看。看到了也不能说
今年的梨花开早了。暗香封门
妹妹临盆。三千里的阵痛呵
一天一夜的颤栗。宝贝
睁开眼

好了。暖可以进来，光也可以进来，风
请等一等。待我将一地的宫血抹在脸上，涂在发上，吸进心里
只是，我依然不懂
梨花与雪，那个更白，那个更轻

《纸风筝》

在一个无法命名的地域
天空也不长云彩。原想
打下几串雨水，敲敲你的窗户
第一个想法落空了

接下来，开始糊风筝
A4的油光露着字，流线的翅膀
眼下这三千米的高度，若一松手
句子会不会错行呢

假设你就是那只风筝，你被风吹着，你在天上飞
尽管你不是纸做的，但你比它
更脆弱

《绿》

在江南的一个城市里
叶子早就绿了。它们挂在枝上，为骨朵守着
它们娇嫩，丰盈，有着女人一般的名字
我是一片飘来的叶，形态和色泽
暂被忽略

你说下江南吧，就在三月
事实上，这里的烟花已经凋零
转世的火焰随处可见。细雨斜斜的飞
我被洗着，泡着
那里的水土不养人呐

园子里的回廊九折之后，一切
都在意料之中。移植的蕨类在水底招摇
我半生的侬语掉下去
会不会击中它们的飘零呢

你说近了，又远了
我说本来就无法丈量。就像
绿与春一样的无法界定。然而
两条河里的鱼，绝对不会相互靠近

《清明雨》

清明你不可理喻
你从三月里走出来
手举利刃。你一而再
再而三的割破我的血脉，我的往事
热泪盈眶的神，请给我一个
不流泪的理由

河水你向东一千里，然后
右转，再向下
入天堂三尺

我的父母就在那里
他们不是黄土，不是灰烬
也不是病原体。我走了，分了
生也连筋，死也连心的双亲呦

风，你把视线叠成车马
我把思念放进烟火。大雨淋湿我的翅膀
不能飞，我还不能跑吗
骨肉之外，谁也看不见

我坚信，远方那端没有栅栏
水路，旱路都不足惜。父母养了我二十年，就渺无音讯
我要用一生的气力，请他们回来

《小青杏》

青杏不是杏，也不长在树上
她一声啼哭，妈妈的体重减了八斤
四月随之就来了

青杏，青杏
撅着小嘴，挂个油瓶
看场里的石碾子
压来压去

青杏，五月没有天黑
果实难逃劫数。你的名字不是陷阱
你得胭脂不是专利
可是，有谁比你更香艳
谁能比你更精致

青杏不小了，她在六月里
做了麦粒们的
大姐姐

2009.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