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你在哪呢？

去年的11月9号，你离家出走，一直没有回来，至今杳无音信。我记得那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你说，这天气总让你有种想死的冲动，房子里太闷了，你要出去走走。我还叮嘱你别走的太远，晚饭前必须回来。于是你兴冲冲的出门，什么都没带。我在门口喊你的名字，你却假装没听见，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我在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子，像往常一样叫了好几声你的小名，都没有回应，我才意识到，你出门散心去了。要是你在家，只要听到锅碗瓢盆的声响，肯定会丢掉你最爱的玩具，等在厨房门口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当我把菜装进盘子里，你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说，你倒是快点啊，人家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我将饭菜端上餐桌，想起你那贪心又可爱的模样，起身出了门。

我问了和我们混得很熟的门卫大爷，有没有看见你往哪个方向走了。大爷说，你出大门口的时候，他跟你打招呼你也不理。我说，你心情不好，可能没听到。我有些嗔怪你了，大爷那么热心的招呼你，你也不理睬，越来越不懂事了。

到了你最爱去玩的小河边，却空无一人。往常有很多人在这边钓鱼的，你总爱东看看西瞅瞅，观察谁钓的最多谁更厉害些。我猜你实在太无聊，故意躲起来不见我。我在河边找了近1个小时，依然没有你的身影。我甚至把芦苇荡里都仔细看过了。

上次你藏在那里面，我找了好久都不见你，你突然冲出来，吓我一跳。我正要打你，你急忙从我身后抱住我。可怜吧唧的说，逗你玩呢，来笑笑。我故意做了一副鬼脸。你鄙视我说，好丑，你都不会笑。我假装生气不理你了，你跑过来拉我的手，我故意甩开你的手。我走在前面，你却没有跟上来，我望着你哀怨的眼神，突然间很心疼。我哄你说，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牛肉。你又笑嘻嘻跑过来亲我脸蛋。真不害臊！

那天我在河边想了很多我们在一起的样子，直到路灯亮了起来，我估计你也应该到家了，于是就回去了。你从来不带钥匙，总爱在楼梯间等我开门。我们家住五楼，你特开心的时候会在一楼等我，你特郁闷的时候会在五楼等我。我时常根据你等我的楼层来判断你的心情。一楼，五星。二楼，四星。三楼，三星。四楼，两星。五楼，一星。我爬楼的时候就在数你的心情，可到了五楼，也不见你身影。

我打开门，诺大冷清的客厅，就我一个人的影子。那晚的月亮很大，皎洁的月光打进落地窗，地板都亮起来了。我点了一支烟，我最爱的红双喜。我对你说过，攒够520个烟盒，就一起回老家。在冰箱里取出啤酒，用牙齿咬开，力道太大酒撒了一地。

我没有锁门，你推门就可以进来。我没有吃饭，等你回来就一起吃。我躺在你的藤椅上，望着满天繁星，身心疲惫。这种厌倦并不来自你，而是来自出门在外的流浪漂泊。CD机里放的是张信哲的《白月光》：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触景生情，我湿了眼角，豆粒大的眼泪溢出眼眶滑过鼻沟、嘴角、下巴啪嗒一声打在手心里。我以为那晚你会往常一样偷偷的溜进门，然后跟个孩子似的要我抱着你，你会坐在我大腿上，吻我止不住的泪珠。但你没有回来，我只是恶狠狠的抽着烟，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第二天醒来，我没有摸到你粗糙的毛发，你也没有按时叫醒我。睁开眼，我竟然睡在地板上，身子骨冰凉，周围是散落的酒瓶和烟头。满屋子臭气熏天。我急忙跑到卧室，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我俩的枕头，丝毫没有你回来睡过的痕迹。你彻夜未归，我真的是太着急了。我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发疯似的到处找你，我跑到楼梯间，没有看到你。我跑到大门口，还是没有看到你。我跑到小河边，依然没有看到你。我们所有去过的地方，我都去了一趟，都没有你的踪影。

我报了案，说你失踪。警察问了你的年龄，身高，性别，相貌。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那几天里，我天天关注当地新闻，我怕你玩水却又不太会游泳被水冲走，我担心你太善良被坏人拐卖，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过马路不小心被车撞了。我最害怕的是你退出我的世界离开我的生活。可事实是，从那晚开始，你再也没有回来。

苏牧，我们一起生活两年多，分开的时间一分钟都不到。你走的那么唐突，让我措手不及。你没有告别，没有掉眼泪，甚至你连拥抱都如此吝啬。你不会做饭，也不会洗碗。你把这两年我的细心照顾看成理所当然。我一直以为你还小你可以不懂事，你这一辈子都需要我照顾。可我却忽略了你一天天的长大，你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新鲜事物。

苏牧，你不高也不帅，憨憨的外表，卖萌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恨。还记得百米冲刺吗？你老是冲在我前面，等看不到我又急匆匆跑回来找我。还记得家外面的那条河吗？第一次学游泳是我把你推下水的，你在河里叫的撕心裂肺的，我立马把你抱上了岸。后来又抱着你下水，反反复复好几次，你才克服对水的恐惧。可是你游泳学了一年多，仍然游不到一百米。

苏牧，你还真的是个小屁孩。我搬家的时候，借了一辆电力三轮，我拉着你和我所有家当走在拥挤不堪的大街上。你站在货箱里，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只要有车靠近我，你就一直叫喊个不停。我知道你再用你并不强大的方式，保护着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你老爱玩小心眼，我理你，你又淘气又调皮。不理你，你更无法无天。

苏牧，你走后门卫的大爷碰到我老爱问，你家小情人呐。我苦笑着说，你去找帅哥了。我很希望有个帅哥收留你，他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而不是上班就把你锁房子里。你离开的很久以后大爷都还在问我，是不是很不习惯？我说，你睡觉老是流口水，脏死了，巴不得你早点走。

嘿，苏牧，突然好想你。在你离开后的第260天。

谨以此文致我走失的小虎－苏格兰牧羊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