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朋友不多,老童便是这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我常为有老童这样的朋友而深感自豪。
其实,老童并不算老——五十刚出点头吧。因为他是我那为数不多的朋友中较为年长的一位,所以我私下里便常常这样称呼他,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我对他的一份尊重。老童似乎也很喜欢我这样称呼他,所以在我面前他也常常以老童自居。
老童并不是我们宿松本地人,这个在一开始跟他见面时我便知道的,因为听他说话并不是地地道道的宿松话,虽然也有那么一点儿像,但味道并不纯正,一听便知是“冒牌”的。老童的老家在桐城,距我们宿松大约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他说他来我们宿松工作已有将近三十年了,早已在我们宿松安家落户了,对于那个老家桐城,如果没有什么要事的话,好几年都回去不了一次,因而他心里早已把宿松当做是自己的家乡了。
最初与老童相识是通过妻子的一位好友(小王)介绍的,这个小王也是桐城人,早年嫁到了宿松。因为他们是老乡,我不知道他们当初见面时有没有“两眼泪汪汪”的情节,我只知道他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在后来与老童的交往中,我是经常听老童提起过这位老乡的,老童说在宿松这边难以碰上一位像小王这样的桐城老乡,自从跟她见面之后便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所以他在内心一直把小王当做是自己的亲妹妹。我也常听妻子说,小王刚开始在宿松搞创业时很艰难,试想,她一个外地女人,在宿松又没有多少亲朋好友,搞创业谈何容易,据说当时是老童帮了她的大忙,所以,小王心里对老童的这一份恩情也总是念念不忘的。
后来,听说他们因为走得太近,引来了不少的是是非非,而且,曾经在一段时期内,还引发了两个家庭的动荡。不过,也只如风过水面,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我始终相信老童的为人,相信他们之间的纯真的兄妹情。
老童是一个很善良、很真诚的人,常常愿意为朋友两胁插刀。
我永远记得在我们生意刚刚起步时,经济方面陷入困境,当时我举目四望,身边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我想到了老童,他那时是一个乡里的干部(任书记职务),人们都喊他童书记。我想他认识的人一定比我们多,认识的人越多办法也就会越多,因而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把我的情况在电话里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没想到他把电话一挂,一刻钟后就出现在我面前了。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天气很炎热,我还记得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样子。一进门就跟我说:“快走,快走,我带你贷款去。”于是让我坐上他的摩托车(他那时还没有买轿车),一溜烟地向那个乡政府冲去。
在七八年前贷款是一件很难的事,要这样的担保,那样的凭据,总之手续是很多、很繁杂的。记得老童当时是以他自己的个人名誉做担保,为我贷了一笔不大不小的款子,总算为我解了燃眉之急,这事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还有一次就是为了争取多一点项目指标,我陪领导们一起吃饭的那个饭局,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当时因为自己一不会喝酒,二不会讲话,三又没有多大地位(毕竟自己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给老童打了一个电话,老童接到电话之后立马便赶来了。几杯白酒下肚,老童便直奔主题:“他们(指我和妻子)都是从省城毕业的大学生,今天回乡来搞创业,这是在响应国家的号召,同时也是在为我们家乡人民做贡献,各位领导,是不是可以考虑给他们多一点名额,让他们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他见领导们都沉默不语,便有些着急了,干脆站起身来,给自己斟上了满满的一杯白酒:“各位领导,我老童一向是不求人的,今天为了我朋友的事,算我求你们一回了。”然后一仰脖子将一满杯白酒一饮而尽。有一个人鼓掌了,接着大家都鼓掌了,我悄悄地转过身去,擦干了满脸的泪痕。
在那个中秋节到来的时候,我拧着一条香烟,一瓶好酒和两个又大又圆的月饼去感谢老童对我的帮助。在他家喝了一杯茶,跟他闲聊了好一会儿,在我起身要走的时候,他赶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让我把那些东西统统都拿回来,任凭我怎么解释都只是徒劳。后来,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总算给了我一点面子,把两个月饼留下来了,烟和酒他死活都是不会接的。我看他的脸色渐渐由青而红,就知道再坚持下去他又要发脾气了,也便只好识相,把烟和酒都拿回来了。
老童人很直率,有一次朋友相聚时,他在酒桌上多喝了两杯,红光满面的。当我提到一直以来他给予我们的帮助时,他看着我们夫妻俩,又看了看旁边的小王,微微一笑:“说句心里话,当初帮助你们,我也只是爱屋及乌的。”我和妻子都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这时小王开口发言了:“这话可不能这样讲,只能说我们彼此都很有缘分,有缘分我们才会成为朋友,才有今天的相聚,庄丛(我妻子的名字),你说是吗?”妻子连忙点头:“是呀,是呀。”老童看着我们,微笑,没再说什么。我想,不管老童这话是真话还是戏言,并不会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直接喜欢也好,爱屋及乌也罢,只要有一腔真情存在,只要曾经为我伸出过热情的双手,我就应心存感激。
在后来的几次朋友小聚中,我也经常开玩笑提到过“爱屋及乌”一词,老童当然明白我的用意,每次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话题岔开了。
由于最近工作比较忙,好久没有和老童联系了。刚才一边敲打着这些文字,脑子里一边还在想:哪天又将“偷得浮生半日闲”,邀请老童出来,找一个安静的茶楼或酒店,把那些美好的旧时光缓缓地倒进酒杯,陪着老童一起细细咀嚼、慢慢品味,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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