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拉萨----没有等到自己渐渐老去。书上说,不到大昭寺就等于不到拉萨;我跟朋友说,布达拉宫可以不去,但大昭寺一定要去。于是到达拉萨的第二天,我便追寻着转经人的脚步来到了大昭寺。 到拉萨晒太阳,这是来之前就想好了的。但我出发得太晚,到寺前时已近九点,无数的信众已在那里虔诚地叩拜了。于是我便走到寺对面的那堵墙下,等待着照到这里的第一束阳光。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想要坐下来,结果却换来了巡逻特警严肃但不失礼貌的“不行”。
我们的身边,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藏族老人,黝黑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放在膝头的双手似乎僵硬了一般,如他本人一样蜷缩在一起。一定是陪家人一起过来朝拜的吧。就这样晒着太阳,看着来往的人群也是一种幸福啊!打量了老人一番,我仍旧回过头看眼前那些朝圣的人。但似乎又有特警过来了,我做好了被“驱逐”的准备,打算走开。
不曾想那位特警竟径直走向我身边的老人,而且,那因戴着墨镜而显得越发严肃的黑黑的脸此时竟充满了阳光般的笑容。他走过来,一边弯下腰伸出手摸摸老人的脸,一边又说着什么,可能是在问老人热不热吧!而老人久久呆滞的脸上也似乎就马上显出了笑容。小伙子摸完老人的脸,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开始在老人身上的褡裢内翻找起来。我突然间明白过来,他一定是看到老人的鼻涕了。想起早上出门时好像带了纸巾,我便也开始在兜里翻起来。可还没等我翻到,他就已经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包纸巾。于是我便看到他抽出一张纸,跟老人比划着,轻轻帮老人擦着鼻涕。俯身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胸前证件上的姓名,格桑多布杰。
于是跟格桑(不知可不可以这样称呼)聊起来。他告诉我,老人是一位孤寡老人,平日里就依靠周围的人照顾。每天由当地政府安排的一位藏族阿佳(藏语大姐的意思)将老人从家里推到大昭寺前,下午又从这边推回去。而他们呢,帮老人喂喂饭,洗洗脸什么的,有时候还可以陪老人晒晒太阳。
正聊着,一个仍戴着墨镜却穿着粉色衬衣瘦瘦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大概二十多岁,应该是在这里执勤的便衣吧!他笑着唤了老人一声,便将脸直直凑到老人面前,瞪着老人嬉笑。老人倒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可他又突然把眼镜摘掉,更近的瞪着老人。我看到他年轻的眼睛里充满了笑容,而老人此刻也似乎明白了小伙子跟他所开的玩笑,咧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到我站在老人身边,粉衣小伙子便跟我聊起了老人的一些其它事情。他告诉我,老人家脾气很倔,稍微不注意就要发脾气、使性子,他们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惹恼了他。我笑着跟他说,有他们这样每天照顾着,老人一定感到特别幸福。他也笑着,但却并不多说。发现老人早上好像没洗脸,他掏出了一包湿纸巾,仍旧带着那样的嬉笑,左手轻轻地扶着老人的头,右手将纸巾摊开,帮老人擦拭起脸上的灰尘。从额头到下巴,从眼睛到鼻头,他慢慢地仔仔细细地擦着,一边擦一边又做鬼脸逗老人开心。擦完了脸,他又将老人的手拿起,从掌心,到指尖,仍旧细细地擦过。擦完了,旁边他的正在抽烟的同事递烟过来,他嬉笑着作势递给老人,又连忙冲老人摇摇头,将手背放到鼻前,做吸取状。于是我看到老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小伙子告诉我,老人不习惯抽烟,更喜欢吸烟粉,就因为这,都已经呛了好几次了。说话间,他又低下头,带着一脸的怜惜,用纸巾细细地擦着老人的鼻孔,边擦边给我看擦出的烟粉,又一边跟老人嬉笑着做出各种怪怪的表情。
他们的工作好像挺多,刚帮老人擦完脸,小伙子就说他要去别处看看了。挥手告别,我记住了这人穿着粉色衬衣戴着墨镜的快乐的八零后。
我继续陪在老人身边晒太阳,而刚才站在边上抽烟的那个特警则走了过来。他弯下腰,轻轻帮老人按摩着指关节。按了几分钟,他抬起头,笑着望向老人,用力将自己的胳膊甩了一甩。老人明白了小伙子的意思,也撑起胳膊,做锻炼状,强挣着挥了挥。于是我看到这一老一少的脸上,都被拉萨的阳光所照耀,闪烁着一种幸福的光彩……
静静站在他们的身边,看着他们脸上纯净的微笑,我想,我一直会记得,在大昭寺的门前,有一位幸福的老人,而大昭寺的阳光,也一定会永远灿烂,因为,那里有着一群年轻而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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