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在小巷,在曲径绕绕弯弯;沿着马路,顺了江沿,走过溪边,踏上田埂,行路中欣赏路旁绿树成荫和花团锦簇,看一处处的风景如画,“若问此行可有离奇处,四面八方异景奇香来”。
民谚说“风水轮流转”,今日朝阳喷薄,明日暴雨滂沱,哪能风光永远这处美丽,色彩始终那处缤纷。就是路边道旁的花草树木,几十年来也是今日你领风骚,明天她更妖娆。
很久的岁月里是法国梧桐铺天盖地,浓密宽阔的树冠为路人遮荫、蔽风、挡雨,把树下丽人们的袅娜身影衬托得更加妩媚靓丽。
高大的槐树也曾风风光光,显出一派小城气息,粗壮质朴的树干,树冠象一把把大大的伞,把街面遮掩得严严密密,只从树叶的间隙中泄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点点。槐花盛开时节一串串飘逸的槐花和树叶一样的碧绿碧绿。它的色调并无特异,姿态也不妖冶,但一串串飘逸荡漾,因风依依、情韵别具,还让人想起《槐荫记》中董永和七仙女,人间天上的一场相爱与苦恋。
樟树和榕树的特点是树根盘根错节,树冠蔽天,以龙钟老态夸耀它们久远的资历,吸引住行人驻足留连,让人们缅怀古古文化之悠悠,古历史的遥远。
还有华美俏丽的夹竹桃,枝叶浓浓密密的,浓绿中把花儿衬托得更加妖娆;花儿一球球癫狂泼辣的绽放,似乎是在和过路的丽人们比美、比艳、比妖娆。
还有高耸云天的杨树,魁伟的桉树,依依的垂杨柳,雪白的泡桐花,晶莹剔透的白玉兰,都依次在街边竞相招展。南方又有殷红的木棉树,一羽羽如凤凰的尾巴,摇呀摇,摇呀摇,迎风向路人高歌。它的名字叫做凤凰树、英雄树,像是用它们的美丽沿途搭出一座座凯旋门,正摇着美丽的花束迎接英雄凯旋归来。
花树和世道一样的风水轮流转,因时而异、依时变化。有些年代是提倡经济林,上面有人发话说,要风景树做什么,那是资产阶级的!哎哟,他们巴不得把花花草草们通通的斩尽杀绝,什么桂花、雪松、月季、茉莉呀,革命者“通通的不需要”!
一个剧院的院子里有棵十分壮观的雪松,叶片一羽羽往下微垂着,风儿微微吹起的时候,如同孔雀尾羽的,雪松的一羽羽叶片随风轻轻的飘摇。大雪纷飞日子里更是动人心弦,羽片上铺满了皑皑白雪,还悬吊着一串串晶莹透亮的冰凌,冰凌如同铃铛一般的随风叮当作响,如同铃铛的冰凌像是圣诞老人送给孩子们的的圣诞礼物。
那个院子里更有金秋时节飘香数里的桂花树,花香随风儿送给人们一个个香香的吻,沁人心脾、令人心醉,叫人久久流连舍不得离去。
院子里还有矮矮的美人蕉,虽然个头不高,身材也不苗条,可那花儿如同女孩那一张张傻笑的脸,那样的可爱妍丽。秋日里又有菊花缤纷,像是不停地向人们热烈欢迎、招手致意……
有人发了一句话,他是一个大大的官员。花儿们便全遭了厄运。唉!不许它们在无产阶级的阵地上招摇过市、喧宾夺主。
大概又是什么百姓会“玩物丧志”之类的理由,于是在那呼喊声和震天动地杀气腾腾的年代,忽然被腰斩的腰斩,连根拔的连根拔,于是凄凄惨惨戚戚,然后一股股乌烟,一声声呜咽中进了垃圾堆里。
听说有个见过列宁的什么“老”,据说就是他站出来旗帜鲜明的反对养花、养鸟、养鱼。
列宁当然不可能养这些对夺取政权无关的花花草草,他被俄国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亚不毛之地去了,是个天寒地冻的杳无人烟处,心思是赶快把沙皇从龙椅上拉下马来,让他登上宝座,哪来伺候花鸟虫鱼的闲情逸致哦。
时代已经变了,已经掌握了政权,坐的已经是“龙椅”却还念念不忘那些硝烟弥漫。
也许是怕人们欣赏多了花花草草出修正主义,怕百姓享受多了和平生活的享福日子,从此再不肯听从使唤,再一声哨子紧急集合,再保持台上一呼、台下百诺,怕他们从此离心离德,不再乐意当“驯服工具”了。
他们的想法最好是把一切花花草草全部去。过去我们单位的领导就常常批评大家忙于“那张嘴巴”,伺弄那些“锅碗盆瓢、坛坛罐罐”,巴不得是一声招呼把他们全部砸碎,希望百姓的烟囱里不要再留炊烟,永远聚在一起同吃“百家饭”,过着打游击日般的流浪生活。甚至全都住在一个个大大的集体宿舍,各人携一个大碗一个勺,上大食堂、上公共厕所。
他们不喜欢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嫌细细的炊烟袅袅不雄壮、不好看。他们爱看大食堂屋顶上粗壮的炊烟又粗又黑,扶摇直上九万里。还嫌一家一户的欢声笑语不好听,没有集体大合唱雄壮。嫌轻声细语的抒情歌曲不嘹亮、没力量,爱听歌颂他们的歌声朗朗。
他们喜欢排着队伍进大食堂,这里风光最好,哨子一声响,开饭!大巴掌一招,饭吃完。然后立正!向左看齐!向左转!跑步!回大宿舍!嘿嘿,等着“堂上一呼,阶下百诺!”风景这样最好,风光如此多妖娆。
光阴荏苒,斗转星移。缤纷的花儿又处处开遍了,啊,又处处开遍了,鸟儿又雀跃了,又唱起动听的歌儿来了,鱼儿又兴奋的在水中嬉戏了。
有条林荫道两旁绽开着一串串、一球球的小花,花团锦簇紫盈盈,秋风飒飒中却沁出了浓浓的春日气息。饱满的圆锥花序,淡红中渗着紫色的光芒。它叫紫薇,一个娇甜秀丽的花名。
紫薇的小名叫“百日红”,从春初一直开到秋末。有诗云:谁说花无百日红,紫薇常开半年花;盛夏绿遮眼,秋来满堂红。
紫薇不如牡丹雍容,没有玫瑰妩媚,比不上芙蓉鲜嫩,没有桂花馨香。个儿不高,然而有窈窕迷人之态楚楚撩人之姿。它枝干纤柔,表皮脱去后,象美丽的酮体裸露着自己的俏丽清醇。
也许是裸露的原因,如同怕羞的女孩不愿意人家抚摸,“轻抚枝干全树动”。一天,我试着轻抚枝干,果然枝叶一起微微颤动,似乎在轻声的嘟哝:“你们不要摸我嘛,我好羞的!”
料峭春寒一过,它便和姐妹们一步步迎来,向人们招手致意、翩翩起舞。送走春风,再迎夏风,送走了夏风便再迎来秋风。观赏之余,作诗谢谢美丽的“百日红”:
冰融雪化送隆冬,春风送暖百花丛;
窈窕舒展致敬意,紫薇妖娆舞春风。
夏日炎炎绿意浓,不惧秋风萧瑟中;
一年连开半年花,从春到秋百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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