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腻了白面馒头、米面煎饼……总会想起童年时代常吃的地瓜面煎饼,回味着那带着一丝甜味的地瓜面煎饼,有时竟如小孩子一般流出口水来。多少年来,每当秋风扫落叶,地瓜成熟的季节,想到、看到地瓜总是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我对地瓜有着浓厚的感情,童年时代和地瓜的关系最为密切。记忆中,童年时吃的最多的就是地瓜,蒸、煮、烧、烤、焐、做汤、做菜、做煎饼……变换着花样儿,天天吃不腻。有时,我还会生啃上几个鲜地瓜,那甜滋滋的味道混着淡淡的泥土味儿,至今还记忆犹新。那时,人们通常用“吃地瓜长大的”来形容人的做事呆笨,其实在山区农村,我们这一代人,实实在在地说都是吃着地瓜长大的。 “鸡屁股当银行,地瓜面当主粮”。那时,我们赖以生存的食物主要就是地瓜。能吃上一顿白面馒头是我们当时最大的愿望。不是逢年过节,不是娶媳盖房,不是刚收了麦子,平时谁家也舍不得吃顿白面馒头。许是地瓜产量高的缘故吧,生产队里每年都要种很多很多的地瓜。每到盛夏,那细长的地瓜秧爬满地垄,厚厚的地瓜叶盖住地面,远望去青葱翠绿的一片,不时被风掀动着,荡起一层层好看的绿波。大人们望着满山遍野的地瓜绿,心里便踏实了,觉得日子有了依靠,生活有了着落。 秋风扫落叶,收获的季节到了。人们播种上那少得可怜的小麦,便把主要精力全部摽在收获地瓜上。刨地瓜、切地瓜、晒地瓜干、拾地瓜干……家家户户齐奏“地瓜曲”。刨地瓜时,我们小孩子也能派上用场,摘地瓜、摆瓜干之类的小活都会让我们干,大人们将我们摘好的地瓜,用切刀子一个一个地切成薄片,均匀地撒到地里,我们再一片一片地摆开,待到晒干后再一片一片地拾起来,运回家中,倒入用高粱秸做成的站子里,或者堆在屋内某一墙角处。堆在屋内的,为了多堆一些,就在远离墙角的面用大点的瓜干一片一片的垒成瓜干墙。瓜干进了站,瓜干垛成墙,这才算完成了收获的过程。那时的三秋是最忙人的季节,天气晴朗时还算省心,若遇有阴雨的天气,就得齐心协力与老天爷抢收地瓜干。抢收地瓜干,那是不分白黑,没有老少的,就是深更半夜,一声响雷,也会唤醒全村老少,一家人全体出动,奔跑着下地抢拾地瓜干。伴随着声声响雷,焦急的人们没了困意,忘了疲劳,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快拾、快运。只要半干的地瓜干不淋雨,哪怕人们淋成落汤鸡,心里也高兴。因为,半干的地瓜干最怕雨淋,淋了雨就会霉烂,霉烂了地瓜干就等于断了一家人的口粮。在收获地瓜的喜悦里,充满了焦虑、烦躁和劳累,因而收地瓜的时节往往也是喜忧参半的日子。 在收获地瓜的日子里,我们最快乐的是焐地瓜。焐地瓜算得上是我们的一大“发明”。 大人们在地里干活,我们干烦了摘地瓜、摆瓜干之类的小活,便在地头上忙活着焐地瓜。我们先用土坷垃在事先挖好的小坑上垒一个小土窑,然后用柴禾在下面烧,待把土坷垃烧到烫手后,挑个头“苗条”的地瓜填进去,把小土窑砸塌,上面再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细土捂实,以防热量外泄。个数小时后,估摸着熟透了,把土扒开,就可以吃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焐地瓜了。如此焐出的地瓜既松软,又不焦,好吃极了。有时也掺和着焐一些鲜豆角,吃起来更是别有一番味道。当然,有的时候我们心急,“烧窑”时间不够或焖的时间不够长,焐出的地瓜往往熟不透,即便是这样,我们吃着半生不熟的焐地瓜仍然是津津有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生活虽然清苦,却也充满了童年的乐趣。 刚收获的地瓜吃起来面大,不松软,也不够甜,必须放上一段时间之后才好吃。因此,每家都要留一些鲜地瓜,用地窑储起来,等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煮上一锅,接济着当饭吃。我的童年时代,地瓜,以它的朴实和香甜,本份地养活着我们,而且一直伴随着我们长大成人。 如今,地瓜在我们乡下种植的已是越来越少了,大部分农户碍于收种繁琐弃之不种,偶有所种也是种些红瓤、黄瓤的特色地瓜,用来解解馋。物以希为贵,如今的地瓜身价大增。地瓜干人们早已不食用了,然而一些地瓜深加工产品却成了香饽饽,备受青睐。我们熟知的“拔丝地瓜”,就是地瓜摇身一变成了大酒店美味佳肴的。至于街头巷尾那松软香甜的烤地瓜,更是让那些吃惯了大米白面的人们实实在在地“归真”了一回。 “地瓜当主粮”的时代已经远去,但地瓜不会在人们的心目中消失,悠悠的地瓜情结在我的心里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