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鸣虫,蟋蟀名声最大。蟋蟀有很多名字,蛐蛐、促织、油葫芦等。我们老家叫“土蛰子”。 蟋蟀名声大不是因其鸣,而是因其好斗。在我国,久有斗蟋蟀的游戏,后来演变成一种赌博。不仅普通百姓斗,公子王孙斗,甚至有的皇帝也斗。《聊斋志异》中《促织》写道,皇上喜斗蟋蟀,令地方进贡,使百姓家破人亡。人化为蟋蟀,很是悲惨。虽然是怪异故事,但也是现实的反映。 我对斗蟋蟀不喜欢,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王世襄老先生写的《秋虫六忆》,写的就是逮蟋蟀、买蟋蟀、养蟋蟀、训蟋蟀、斗蟋蟀,十分的有趣。其中我最喜欢的是逮蟋蟀,写得活龙活现,妙趣横生,这可能和我自小喜欢逮蚂蚱有关。逮蚂蚱和逮蟋蟀有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不需要像逮蟋蟀那样小心翼翼而已。王世襄老先生潜心研究,还把蟋蟀做成了一门学问。 历史上,蟋蟀是一些文人的宠儿,古代的文人给蟋蟀起了一个很雅的名字“蛩”,于是这不起眼的虫子就入了诗词的天地。“蛩馀窗下月,草湿阶前露。晚景凄我衣,秋风入庭树。”“草际鸣蛩,惊落梧桐”。“蛩 ”在诗词中常常出现,文人们或以蛩声感叹时光变化,或以蛩声表达怨妇思绪。 不过,无论文人描写的怎么美好,我却不怎么喜欢蟋蟀。儿时的乡间,一到秋季,遍地蛩声。尤其是到了夜间,不止窗外蛩声不断,有时屋内也有蛐蛐的鸣叫声,“蛩声绕罗帏”,忧人清梦。更可气的是蛐蛐经常夜间到锅中,早晨掀开锅盖,几只蛐蛐拼命跳出。若是锅内有食物,也被它们弄脏了。因而,家人对进入屋内的蛐蛐是杀无赦。那时,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蛐蛐。 后来,我发现,有些地方比我老家的蛐蛐多得多。一九八七年,在山东平邑石膏矿实习。石膏矿处野外,远离村庄,周围都是农田。石膏矿内几座平房,显得荒凉。到了夜晚,屋外有几盏很明亮的灯。灯下几平米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蛐蛐,或静或爬,或飞或蹦,让人咋舌。几个妇人拿着塑料袋逮蛐蛐,很快就逮一袋子。 毕业后到了泰安肥城,肥城紧邻宁阳,也是历史上盛产蛐蛐之地。到了秋后,地里的玉米秸底下,有不少的蛐蛐,长大肥硕。妻子是肥城人,说蛐蛐能吃,和蚂蚱差不多。我尽管喜食蚂蚱、知了、豆虫等,可不想吃蛐蛐,觉得不干净。在妻子的诱惑劝说下,我们逮了一些肥大的蟋蟀。处理干净了,用油炸了,味道还可以,不过有股玉米秸味。唉,自己毕竟是一俗人,摆脱不了口欲。 现在正是秋季,按理应该是蛩声遍野之际,可居住在乡间,却很少听到蟋蟀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