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色彩
时间:2012-11-24 10:40来源: 作者:孙守名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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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旅居巴西的早年的一位学生顺便捎回两盆毛蟹爪兰。这种花体色鲜绿,其形怪异,茎多分枝,枝生杂花,簇状而悬垂。据说原产地是墨西哥,传于巴西后一跃而成为国花,其高贵、典雅可见一斑。有感于学生的至真至诚之意,遂将此花置于案头。早晚浇灌,余暇
半年前,旅居巴西的早年的一位学生顺便捎回两盆毛蟹爪兰。这种花体色鲜绿,其形怪异,茎多分枝,枝生杂花,簇状而悬垂。据说原产地是墨西哥,传于巴西后一跃而成为国花,其高贵、典雅可见一斑。有感于学生的至真至诚之意,遂将此花置于案头。早晚浇灌,余暇之时对花吟文诵诗,别有一番情趣。
毛蟹爪兰属热带植物,性喜潮湿,这是我起初所不知道的。偶有一次外出去南方公干,竟忘却叮嘱家人浇水,待到风尘仆仆赶回,两盆绿意欲滴的花儿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华,病恹恹地低垂着枝叶,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惊悸万分,赶紧取了盆清水,慢慢浸透根茎,焦急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如此这般,月余后,奄奄一息的花儿才算恢复了常态。自此,对于毛蟹爪兰颇为珍视,即使外出一刻,也要时时牵挂在心,生怕再稍有差池。
远在省城高校就职的三叔回家省亲,一眼就看中了我的盆景。站在花前,流连忘返,啧啧称道,其艳羡、渴慕之情溢于言表。酒席之间,觥筹交错,耳酣面热之际,又频频举杯,意欲令我忍痛割爱,甚至提出以颇为贵重的古书作为交换条件。看其心诚志坚,万般无奈,只得以一盆相赠,然其心终亦不忍。
剩余的这盆毛蟹爪兰越发显得生机蓬勃,枝叶间流溢着醉人的绿意。每至周末,八九点钟的光景,我就会将她捧放于阳台通风处,那时,缕缕碎细的光线正穿越亘古的时空洒落在玻璃窗上,随后又过滤得纯净透亮,静静地飘浮在花儿的身旁。花儿艳美、柔润,一如十三四岁小姑娘的心思让人猜不准想不透。半小时后,我又会将其捧回案头,担忧她被强烈的光线刺痛了柔滑的肌肤,伤残了纯洁的精魂。
有时就想,生命这种世间最为美丽的东西,实在不该过于脆弱,脆弱得像如同易碎的玻璃心儿反而容易让爱她的人劳神费思,不得安宁。我的这盆毛蟹爪兰,不就是如此吗?这到底让我惦着三叔带走的那一盆了,不知道三叔是否也会像我这样悉心呵护着她的娇弱的生命呢?
五月的一天,家中的这盆兰花忽然有些枝枯花萎。我担心起来,急忙查阅各种养花的书典秘笈,最终也不知其故。心急如焚的等待中,接着就传来三叔家遭遇变故的事情。难道两盆兰花的生命之魂息息相通?我颇为怀疑起来。
对于三叔,我倒有些了解。年少苦读,矢志不移,读完大学,留洋海外,归国后研修机械和建筑,一举成名。其职位也愈来愈高,这也难免会招来不少人的嫉妒和怨愤。五年前,曾有传闻,言其学历身份造假,主管部门用了三个半月调查,最终不了了之。这次,不知竟又是何故?
我辗转省城,敲门三叔家房门的时候,已是午时三刻。那时,凄厉的秋风正顺着两幢高楼的夹缝呼啸而来,我在冰冷的寒气中瑟瑟发抖,突然间就想起古代秋决之事来,心中着实懊恼不已。开门的,是三婶。蓬头,垢面,低眉,顺眼,面颊还有泪痕,一幅失魂落魄的神态,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端庄、秀雅的仪容。寒暄,落座,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事恶语中伤,诬陷无所不用其极。总之,这一次,木讷、本分、胸无城府的三叔再也没有了幸运,已然身陷囹圄。
我警觉起来,对于这种事情,还是躲得愈远愈好,稍有不慎,倘若殃及池鱼,即便悔恨至死大概也无济于事。三两句安慰客套,我逃也似的冲出三叔的家门,跌跌撞撞滚下楼梯,眼神却是注视着四周,怕有可疑的人影正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暗中盯梢着我。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后,心中才稍有安宁。只不过,一种隐隐的苦痛却在撕咬着我如针刺着的心,因为,冲出三叔家门的刹那间,我分明看到那盆毛蟹爪兰正痛苦地躺在凌乱的垃圾桶间。
无端的烦恼渐渐浸渍着心魂,我开始悔恨起来。常常在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后悔将那盆毛蟹爪兰送给三叔,也许正是这盆花给他带来了无妄之灾。反过来又想,这盆我最为珍视的花儿,不也正是因为我断送了宝贵的生命吗?黑暗挤压着我的灵魂,在黝黑的暗夜中,我死命地盯住天花板,企图穿越那层厚厚的魔障,去寻找希望。我希望看到高远的天空中群星璀璨,希望看到黎明的曙光迎面扑来。
看着我的这盆孤零零的毛蟹爪兰,心中仿佛生出无数的梦想。希望有一天,她能摆脱掉苦难的羁绊,重新焕发出盎然的生机和蓬勃的活力,那是生命中真正的色彩。到那时,一袭静美的绿意,仍将会给我带来心神的安宁和灵魂的解脱。当然,我更想让她给三叔一家带来无限的福祉和神奇的灵光。
漫山遍野的幻梦中,真的有了神妙的奇迹。那两盆并排放置在案头的毛蟹爪兰竟在无人的暗夜中灿然怒放;柔和的春风抚慰着大地上的一切,美好和幸福正像百花仙子一样徐徐降落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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