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入坑内,路口峡道的草树被人斫削掉,一个大棚还未完工,几个师傅模样的人蹲在废木块上抽烟。大概已经收工,一黑一白两只狗闲逛在平地草头上。绕过大棚的桩木头,向着汫洲的仙境坑内走去。 几个月没来了,坑内象九寨沟,一年四季景色各异。雄奇如路口两排高大的剑芒,冬霜繁露下芒花早谢,然而枝干仍青翠着,好像随时就要长出摇曳多姿的芒花。剑芒丛中,还开着蒲公英,几支紫色??叭花极力伸展,象是正播放宜人的冬曲。
几个月前南麓高树上白色如花的鸶鹭已经不在,它们到什么地方去过冬了呢!西边凹地的田园青菜正盛,玉米熟透了,探出身来,木瓜树又长高了很多。二十年前,和立川钟宁清早来这里踢足球,田草崎岖,脚趾甲踢出血了。路边一厢芥兰,胶丝厂的农妇在浇水,叶上虫斑处处,最初的文字是不是菜虫发明的呢?她说自己吃,不重菜相,任由虫来。胶丝厂的工人在清理线索,这是线索的本义。所有的词语最初都来自生活和实物,最后却由那些远离生活的专家研究和决定!
夹道西原是入坑内的海路,什么时候悟了,能看见过去,踏时空小舟来这里钓鱼,那该多好。那个灰土角场扩大了不少,连篱笆也编得有姿有势。一个小亭下有茶具,但不见人,只听小屋里传来隐约的歌声!
落叶遍地,枯枝杂乱。有三个仙人在两间平房前用炭炉烹茶。石头做椅,井水清茗,神聊闲思,有洗砚鱼吞墨,烹茶鹤避烟的静谧。暮色四合,近看原来是得某弟和两个老师,得某弟拉得一手好二胡,可惜今天并无带弦来,不然在这仙人地对溪泉陋屋神井拉一首二泉映月,用第八识去听,比听他妈百期中国好声音要爽得多。
跟得某弟绕过几个坟墓,去看那个炭窑。一米见宽,圆形,也有一米高,倒象没有墓碑的古坟冢。下边有小坑,连着小灶门通到窑里,是起火和通风处。左侧有方形直壁,打开后可放入柴木,一般就地取材,多用老龙眼树枝。一次可以烧二三吨柴木,可见窑里空间很大,但只出得二成炭。柴入后口便封掉,烧好后则开口,人能入窑去取炭。窑后有烟囱,正必直的升起浓浓烟雾。烟囱上头有平棚,防止雨天水滴入窑。刚才那个窑门低入坑里,也很小,大概空气进得少,但这烟却很多,说明里头柴木多。不完全燃烧的原理就在这里。空气要控好,少了烧成柴糟,还接近木,多了则成灰烬。时间也要控制好,一般是用手探烟,烟较干爽便可熄火,堵掉窑门即行。窑主通兄不在,也不知是谁在烧这一窑炭。想起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回到屋前,天暗炭火亮。喝一杯走了,他们驶摩托车在后面,车灯将我的身体照成山道中长长的影子,折叠越过井栏,部分映入沤肥的粪池中。那是我的法身报身还是应化身呢?我不知道。
出坑内,初月隐约乌云间,象眼睛看着大地。我想回到那间屋子,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却走进渔巷,闻到浓浓的柴火味,原来是那个叫嘟噜的老渔夫在做晚饭,屋子太远,天太黑,我没有见到那袅袅炊烟!
渔家柴火饭,旧屋新米烹。坑远遇仙人,怎听深溪韵。
以马内利,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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