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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散记

时间:2010-12-16 18:33来源:半壁江 网 作者:武陵春 点击:
时隔多年,我又像小时候那样过起了暑假,这个假是自己给放的,大概因为家乡情结太重,就好比秋天的麦穗,在心底已经饱满得沉甸甸得了。 回来的那天,便去了村后的铁路。童年里没有它,这条铁路是在我刚工作那年修建的,村里人对修建铁路很是兴奋,标语上写了

  时隔多年,我又像小时候那样过起了暑假,这个假是自己给放的,大概因为家乡情结太重,就好比秋天的麦穗,在心底已经饱满得沉甸甸得了。

  

  回来的那天,便去了村后的铁路。童年里没有它,这条铁路是在我刚工作那年修建的,村里人对修建铁路很是兴奋,标语上写了:要想富,先造路。心想着管它公路铁路的,仿佛那富裕就如同瑞雪一样,定会公平地铺满每家每户的房前屋后。于是拆迁、退耕,忙得不亦乐乎。通车了,总在每天的几个时辰里能看见火车呼啸而过,随便拉一村里人询问,都能如数家珍般地告诉你,子时或卯时。

  

  铁轨从村庄穿过,把它一截为二。日薄西山,余晖尽染,铁轨上金色茫茫,远处传来隆隆的声音,有人喊,火车来了。于是我便驻足守望,远处的铁轨上出现一个黑点。以往看火车从眼前驶过,都心有余悸。这犹如巨蟒一样的金属猛兽,仿佛要碾碎一切似的。此刻我站在铁轨旁等待它,当太阳越来越低,火车从西边慢慢驶来,从一个点变成一头巨兽,经过村庄,又从一头巨兽变成一个点,满带疲惫,似乎刚从一片荒芜中经过,也许正朝着另一片荒芜驶去。那一刻,我突然感到一种孤独,火车的孤独。

  

  我慢慢地在村里走着,回想二十年前的我,总是趁着大人熟睡,提着拖鞋蹑手蹑脚往外跑,那时候,村子很大,路很宽,树很高,河水很深。现在,村子好像萎缩了,通扬河水干涸了,河床上长满芦苇;路也瘦了,枸杞肆虐地占满路面。有时遇见一两个长辈,他们都会停下脚步,惊叹说,啊,成难么?!那种惊叹满带疑惑,疑惑一个曾经调皮的捣蛋鬼也能出落得斯斯文文。

  

  小学在村子的中央,大约五六亩地的样子。我推开生锈的铁门,一种熟悉扑面而至:草已疯长得人一般高,墙壁斑驳,走廊里的砖面上长满绿色的苔藓,操场上的唯一留存的滑滑梯也锈蚀不堪。小时候总觉得学校很大,教室很高,现在突然觉得它很小,我稍许抬手就能触及低矮的屋檐。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化,就像这学校、这村庄,仍和从前一样。只是我长大了。

  

  太阳正在头顶,送来一天中最炙热的光芒,大片的鼠尾草低着头,和这里的一切仿佛正等待谁的到来,是我么?我不禁注视着脚下的地面,浅绿色的泥土被晒得卷了起来,像薯片,脚踩上去发出痛苦的碎裂声。我把脚轻轻落下,不忍踩踏这片土地。

  

  我一直执拗地认为,过去发生的一切一定仍存在着某个空间,未来在继续,“过去”便越来越多,有时翻开儿时的照片,那种熟悉抑或陌生令我坚信,那个儿时的自己一定生活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有时我会忙碌得忘记他,有时我会很想念他。他们记录着我的故事,为我保存回忆。我坐在草地上,让太阳认认真真地晒着,太阳还是从前的太阳,学校还是从前的学校,我呢,那个生活在别处的儿时的我呢?

  

  我把身子靠在墙壁上,一撮粉化的石灰散落下来,曾经生机勃勃,如今支离破碎,教室被周遭的百姓占据,从外口重新开门,几户人家用砖墙把学校分割成豆腐块,只留下一小片荒凉的操场。

  

  我突然看到那个铃铛还挂在走廊下,铁锈长满一身,我用手摇着铃绳,发出清脆声响,那个生活在世界某一角落的我,那个正在朗朗读书或追逐喜乐的我,怎么忘记带走了这个铃铛。很多年前,每次都可以从教室里看见校长走向铃铛,用力一甩,叮当叮当,下课了。下课的铃声总是很轻快愉悦,上课的铃声总是很沉闷颓唐,于是一天中便在这两种铃声中交替度过。

  

  90年代,是这所小学最鼎盛的时期,那时我读五年级,开学那天,小Q告诉我,学校调来两名新老师,于是我们几个像茨菰一样的脑袋,兴奋地挤在教师办公室窗前。校长和两个小伙子正谈笑风生,那时,我不晓得可以用“帅”字形容男人,只觉得好看,就是好看。后来两名好看的老师其中一人成为了我的班主任,当他走进教室的那刻,那种新奇和激动在心里荡漾不止。

  

  两个老师一个姓张,一个姓杨,邻镇人,因为回家途远,便安排住在学校,每天放学他们都会夹个棋盘去和我的父亲赛棋。父亲是村里学识较高的人,律师,还开了个小厂,所以格外受人尊敬。由此,我也顺带占了光,老师很是关照我,成绩进步很快,作文频频发表。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别人夸赞,心里得意得要死。骄傲使人进步,谦虚使人落后,我一直这么认为。

  

  后来每年里,小学都会调来一两个年轻的老师,在我大学那年,我的初中同学师范毕业后也分配到这里,小学再次进入鼎盛时期,在市里几十所小学中名列前茅,名噪一时。

  

  夜晚的村庄总是很安静,月亮隐没在树丛里,洒下斑驳月光,偶尔有一两声狗叫,短促和小心,彷佛因为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而不安。我们常常偷偷爬上小学院墙,把自行车翻过去,然后七八个孩子围着操场疯狂地赛车,齿轮的呼哧呼哧声划破了夜空。当后来我每看到“乐园”一词时,总是会想起我的小学,还有那个洒满月光的操场。

  

  不知在校园里走了多久,其实也就是很小的一个豆腐块,每跨完一步,都觉得又熟悉一分,仿佛我走在时间的隧道里,不断地奔向“从前”那个方向。草地上有几只癞蛤蟆,它们用鼓凸的眼睛看我,然后又很知趣地调头走开。不知是我打乱了它的脚步,还是它打乱了我的思绪。

  

  妈妈突然站在校门外喊我:快出来,有蛇呢。她把身子斜成了一撇,像从前那样翘望。我轻轻走出铁门,转身时候,看见墙壁黑板上已无法辨认的字迹,隐约显现几个字:学生乐园。是的,这里曾是我的乐园,是我学生时代的乐园,如今,我已不是一名学生,乐园一词,犹如那一两声狗叫,无法捕捉。

  

  墙上的粉层像突然睡醒了似的,“啪”地掉下,砖色已变成暗红,好像海绵一样吸进了太多的欢笑和读书声。

  

  回忆像网一样反扣下来,我把铁门关上,试图把这一切包括回忆戛然地拒之门外。

  

  在我小的时候,觉得村庄就像是我的父母,它正值中年,如今,我做了母亲,村庄也老去一样,房屋虽然不断地翻新,瓜藤虽然葱郁地爬满屋顶,但,我无法在意识里将它重回年轻。我跟在母亲身后,太阳把我们的影子像皮筋似的拉出很长,远处的天边晚霞烧得正浓,像灶膛一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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