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独生子女,安安有严厉的爸爸、柔情似水的妈妈,还有时时罩着她的爷爷和六个保镖哥哥,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的爸爸也很严厉,但严厉这词我觉得比较适合安安当医生的爸爸,我的爸爸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粗暴这词更适合他,安安说爸爸的惩罚是让她拿大顶和贴墙站立,他还会在旁边“陪”着她。我的爸爸呢,人家生儿子乐的屁颠屁颠,他美丽的妻子在市二医院生下个7、2斤的大胖小子,二姨父跑家里告诉他喜讯,他还躺床上呼呼大睡懒得起来。我的奶奶只疼小儿子再加上看不起我妈这农村媳妇,妈妈和我一出院只能去外婆家做月子,如今听到女儿叫奶奶我感觉特别的温暖,因为我没有奶奶只有外婆,外婆是美丽的女人,当年日本人进村,外婆是全村脸涂得最黑的女人,我爱她。爸爸不要我,他只想和妈妈去工厂过两人世界,妈妈要我,他恶狠狠地说,你敢带回去我就把这东西从白马桥扔下去淹死,在我爸爸眼里我算个东西,他不知道我是他N亿个精子里唯一变成个东西的幸运东西。看我爸爸这个样子,外公让外婆提前从田里“下岗”回家照顾我,我的童年也就注定了要在外婆和妈妈、城市和农村之间流浪。
安安三岁爬上梧桐树顶,还能酣睡。我三岁时别说爬树,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整天吃药打针治哮喘。童年,外公外婆去湖北襄樊大姨家玩一个月,我第一次流浪回爸爸妈妈身边,妈妈每天早上把我送进厂区托儿所然后再去车间上班,瞧着人家父母白天送好吃的进来,我不哭也不闹,但我会比较,有一次莫名其妙对阿姨说,我爸爸在这里没派头,我妈妈做不好的工,所以没办法给我送好吃的。三岁说出如此“愤青”的话语,恐怕安安活到一百岁也说不出来。一个月我哭过两次,一次妈妈在清洗活蟹,我硬是把小小指放进它的“剪子”里,疼的我忘了妈妈身上的鱼腥味抱着她哭得昏天黑地,因此和所有有夹子的海鲜和河鲜结下了梁子,夹我一次我吃你和你所有的亲戚一辈子。还有一次小舅舅开拖拉机下来拉烧火用的竹篮,我哭闹着死活要跟他一起回家,那时坐小舅舅的拖拉机是很威风的事,如果跟着竹篮一起回去,我感觉自己会更加威风,这么多竹篮,哪来的?我爸我妈在城里弄来的。再美的梦也是梦,没有外公外婆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只能在爸爸妈妈的“家”煎熬着。
最后一次外公外婆出省旅游,我已经十一二岁,回爸爸妈妈身边读书也一年多了,固定周末时间回外婆身边玩两天和外婆睡两个晚上,外公外婆出发的周一早晨,我吃过早饭上楼和外婆道别,站在外婆床前先是站着然后扑在她身上痛哭流涕,外婆陪我哭着,妈妈在楼下叫我,俊,上学要迟到了。外婆用力把我扶直塞给我钱,不哭,外婆很快就回来了,钱省着花。(写到这里我突然泪如雨下)
安安的童年是“无法无天”的,因为她不用流浪、不用自卑更不需要卑微的寄人篱下。而我的童年一直渴望有个威严的“法”(父亲)而不可得,整个童年最爱我的人是外婆,在最后一次六一儿童节前两个月,外婆离开了我,送葬的人们都回家了,安静了,安静了,妈妈在整理外婆的遗物,给我留了把外婆用过的头梳,我突然感到钻心的痛:“妈,我难受,再也没有人疼我了。”
那天那夜,我的童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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