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人一生中最怀念,最留恋的是哪段岁月,我想每个人都会脱口而出:童年。童年,多美好的字眼,纯真,活泼,无忧无虑即是他的全部。
一
大概是排行最末的缘故,家中每个人都特别宠爱我(除去二哥,因我俩仅相差一岁之多),才使得我在姐弟之中最调皮任性。
七岁那年春天,院门口那株老槐又照例开出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朵,清新的香气溢满了整个小巷。中午放学回家,我和二哥看到母亲正在采摘槐花,听母亲讲过,这株老槐在那个饥荒年代,可是一家人的“救命稻草”呢。因次都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花开时节,总要吃上一些,只不过味道一年比一年好了。
不只是收获槐花的季节,更是掏鸟蛋的最佳时期,帮母亲采摘完槐花,我和二哥便又溜了出来。二哥太胖,我当仁不让地往树上爬去,爬树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当然屁股得到奖赏的同时,也浪费了母亲不少的针线。
因为生怕被母亲发现,我尽量放慢放轻动作,且边爬还边往院里瞅。离鸟巢愈来愈近,两只成年喜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在我上侧的树枝间飞来扑去,叫声又急又燥。还好,它们并没有攻击我,然而此时,母亲却正端着刚刚择洗干净的槐花往灶屋走。她大概听出了喜鹊的叫声跟往常有些异样,忍不住扭头往树上看去,“三儿!”母亲发现了高高在上的我。
母亲这一咋呼不要紧,我一慌神,手被槐刺扎到,“哎呀”一声,竟忘记了自己是在啥地方,手一松便栽了下来。万兴的是恰好从枝干的空挡处穿过,不偏不倚,又刚好跌落到树下的草垛之上,除了扎到的那一下,毫发无损。倒是一只正在草垛上下蛋的老母鸡,被惊得“咯咯咯”地尖叫着,“扑楞楞”飞出老远,着实让我出了一身虚汗。
院中不知就里的母亲见状可吓坏了,一撒手,洗净的槐花散了一地,并一迭声地叫着“三儿!三儿!”疯似地奔了出来。听见母亲失声地叫喊,我真的害怕了,尽管母亲从未当真责打过。怎么办?我所性扒拉扒拉,便蜷缩进柴草垛里。
母亲出来瞅不到我的身影,也没多想,一把揪过还在一旁发蒙的二哥,照屁股一顿狠揍,“你弟呢?你弟呢?”二哥一边干嚎一边用手指着柴草垛喊:“娘,在里面呢,在草垛里呢。”母亲放了手,却没有拼命地爬上来救我,她似乎潜意识里认为我不会有啥危险。
我只能乖乖地从垛顶上爬起来,且两只手还各握着两枚鸡蛋,其中一枚已有蛋清溢出。我伸着双手,呲着小豁牙,冲着母亲“嘿嘿”地傻笑:“娘,鸡蛋,鸡蛋!”受了一通惊吓,鸟蛋没掏着,却给那只被母亲整日“责骂”的老母鸡洗刷了冤屈,此刻,它似乎也缓过神来了,扯开嗓子,“咯咯咯,咯嗒!”像是在向母亲邀功。
一时间,此事成为了街坊四邻的笑谈,也成为了我有关童年生活记忆中最鲜活的一幕,每每想起,便忍俊不禁。
二
整年碧波荡漾的金山水库,不仅是我们村的“大水缸”,更是儿时的“度假”天堂,夏戏水,冬滑冰,一年四季都荡漾着欢乐。
乡里的娃比城里的孩子,相对要自由许多,天性对大自然的亲近感,使得我们这些乡里娃“野性”十足。
也是在七岁那年,金山水库就被我的“野性”征服,而且还是偷偷地征服的。对于最小的孩子,每个父母大概都会要宠爱一些,因此,金山水库是父母第一个不允许独自去的地方。然而自从见到大哥和其他的一些哥哥们,甚至还有与二哥年龄相仿的几个小孩子,在水库里嬉戏打闹,更神奇的是他们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行进到水库的中心,竟然不会沉下去。从那次起知道了这就是游泳,一种能让人飘在水上的神奇游戏,在酷热难耐的夏天,不知有多爽呢。
在一个烈日当头的周末的下午,与其说是抵挡不住暑气,不如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那种好奇,那股蠢蠢欲动。我先鼓动二哥,他虽然比我大一岁多,但天生胆小却又最怕热。二哥被我说的心里痒痒的,于是我们俩一去找大哥,可大哥说他要和姐姐去果园除草,让我们等下个星期,而且还要必须先征求父母的意见。看到我们俩失望的眼神,大哥非但不同情,还对我们进行了一番“恐吓”。
不知是不是太倔强,还是那种能浮在清澈的水面上的本领与感觉,对我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等家里只剩我和二哥俩人,我再一次死缠烂打的说动二哥,我们俩偷偷的溜到了金山水库。
金山水库我来了。
水库中有两三群孩子,早已把水面搅得“波浪翻滚”,这热火的场面更加刺激了我和二哥,我们俩快速跑到下水的地方,三下两下除去衣物,却又不约而同地蹲在了水边,迟迟不敢下去。第一次在没有大人的时候来到这里,同样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里,这小小的水库竟然变得似乎有一点陌生,狭窄得水面在此刻也似乎变得这样“烟波浩渺”,尤其是二哥,竟然已开始穿衣服。我一把抓住儿歌的胳膊,大声叫道:“二哥!”
我的叫声好像也刺激到了水里的人,他们一个劲的起哄。
“噢,噢,胆小鬼,胆小鬼!”
“二胖子,小三,你们兄弟俩是一对旱鸭子!”
“谁是旱鸭子?”自尊心,好胜心特别“强大”的我在也受不了他们的嘲笑。
“不是就下来啊。”
“下就下,有啥聊不起的,”没等二哥反应过来,我已用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一头扎进了水中。
一阵乱刨,竟然折腾出去了几米远,嗨,原来游泳就这么简单,可在想往前扑棱扑棱,没想到力气再水中竟是消失的那么快。身体已不能被自己控制,水下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再牵扯,巨大的恐惧笼罩了全身,“咕噜咕噜”,一连灌了几口水之后,脑袋已没入了水下。
隐隐约约听见二哥与其他孩子的惊呼,隐隐约约觉得有人游到了身旁,一只有力的大手狠劲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用力把我拖出了水面,抱上了岸。吐出了那几口水,我睁开眼,发现竟是大哥,忍不住“嘿嘿”一个傻笑。还好,算是虚惊一场吧。
这次意外让父母对我的“宠爱”更上了一层,但也没能妨碍我在那个夏天学会了游泳,在倒影着青山蓝天的碧水中,像一条鱼儿那样自由自在的畅游,的确是一件很惬意,很享受的事情。
三
不知道现在的孩子对于过年,还有没有那么极其渴望,但在以往,过年对每一个孩子来说,可是一件强烈期盼的事情。女孩子梦想着过年时能有一件花上衣,一双合脚的新鞋子,而男孩子则希望能拥有一串红彤彤的鞭炮,能够吃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食”,倒是其次。
八岁那年秋天,母亲生了一场大病,本来家境就不宽裕,以至于弄得债台高筑。眼瞅着小年就到了,那天,父亲开了个家庭会,气氛有一点沉闷,其实也就他自己在讲。反正不管怎么说就一个意思,今年过年,一切从简,当然还包括我和二哥的鞭炮。就为这,我和二哥直到睡前还撅着小嘴,父亲耐着性子哄劝我俩,说明年加倍补上。明年?明年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
腊月二十六是二姐定亲的日子,总算给这个贫寒的家带来了几分喜庆。二姐回来后,递给了父亲两个小红布包,我和二哥争抢着要看。父亲慢慢的打开其中一个,哇,花花绿绿的,好多糖。但我俩却不为所动,而是急着要父亲赶紧打开另一个。父亲嗔了我俩一眼,才又故意不紧不慢的打开,是鞭炮!一、二、三,三串!我俩伸手就要抓抢,父亲伸出手一挡,每人给了一串,余下的那串又包回了红布包里,不用问,肯定是留着吃年夜饭时用的。
我和二哥就如得了宝一样,把鞭炮正看了反看,发现还是一百响的,一天放五个,能一直放到开学呢。想到此,更加的兴奋起来,挥舞着这一串火红就奔到外面炫耀去了。
整个春节都沉浸在“啪,啪,啪,”的欢乐中,想不到这东西竟有如此魔力,只是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困在小小的心间,一直没有问及父亲。
年少无知,只知快乐。当然,现在不用问也已猜到,不用写,你们也会读出。
无论清贫或是富有,童年的天空都是快乐的,每次想起,心中便会涌起丝丝甜蜜,深深地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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