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过年了!”深远的街巷里传出一声声小孩子们的欢呼。我的思绪又回到童年的时候。 有人说,过年要到农村过才最有年味儿,我小时候就是在农村的老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节。 我依稀还记得老家的庭院——虽然它如今已经面目全非——中央有两棵粗壮的桐树,其中一棵比另一棵更粗壮,灰黑色的粗糙的树皮上长着苔藓,树冠遮住老家整个庭院。春天,它们撒下满园粉紫色的桐树花;夏天,它们用绿色的阴影盖满庭院;秋天,它们在老家院落的黄土地面上积下一层又一层褐色的桐树叶,而等到冬天即将过年时,两株桐树就只有空明通透的枝干,树根下的落叶也早已化为泥土。这时,二伯父总是用白瓷碗装上墨汁,在老家院子中央摆一张八仙桌,在桌上铺好红纸,在纸上写上“树木兴旺”,而后,让我和四姐将两张写有“树木兴旺”的红纸贴到院落中的两棵桐树上。在我老家,每到过年时,家中有几棵树木就都要贴上“树木兴旺”的春联。而贴这些春联是我最爱做的事,我和四姐都将它当成最好的游戏。四姐是二伯父的小女儿,才比我大两岁,我们这样小的年纪、这样矮的个头当然贴不了门上的对联,就贴这些小小的吉祥语。除了“树木兴旺”之外,老家人常贴的吉祥语还有“五谷丰登”、“水龙长胜”、“槽头兴旺”、“白花满棚”、“小心门户”、“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满院春光”、“出门见喜大吉大利新春万事如意”等。儿时,每当年三十的早晨,我总是喜洋洋地拿着红纸将“槽头兴旺”贴在老家后院的猪圈上,将“五谷丰登”贴在堂屋中的粮仓上,将“水龙长胜”贴在厨房的水龙头旁(听父亲说,他小时候总把“水龙长胜”贴在井旁,也有些人家在井旁贴“细水长流”),将“白花满棚”贴在房顶的棚上(我老家的房顶都有木头做架子的纸糊的棚,用来放棉花),将“小心门户”贴在门和窗上,将“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贴在架子车上(我小时候,老家没有拖拉机,只有一辆平板的架子车),将“满院春光”贴在庭院当中老天爷像旁边,将“出门见喜”贴在正对着老家大门的邻居家的墙壁上。 当我贴好所有这些春联后,二伯父、爸爸、五叔也贴好了老家各个门上的对联和横批。老家的大门共有三重,每一重都要贴上最宽的对联和最宽的横批,而各个住房门上的对联和横批以及后门上的对联和横批都要比大门上窄的多。有些讲究的人家还要在窗户上也贴上对联和横批。 除了对联之外,老家的人还要贴门花。我很难向读者解释清楚什么是门花,这种东西只在我老家缑氏村有,离我们几里远的外村就不贴门花了。门花是用米黄色、深粉红色、大红色、翠绿色等颜色的大小不一的方形纸片经镂空雕刻做成,贴在横批上,因横批所在的地方叫门楣,所以这种装饰品就叫门花。过了年二十三,缑氏村的街头就摆出许多彩棚,卖起门花,年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时,门花越来越多。老家人总是在住房门楣上贴一个门花,让它压住横批,颜色根据屋主人的喜好,而在大门门楣贴上六七个花红柳绿的门花。有时,“满院春光”、“出门见喜”之上也会贴上一个小小的门花。 门花左右要插上四季常青的柏树树枝。我小的时候,老家的门都是木门,有的刷上一层黑漆,有的是光光的白木版,这种木门安在木头的框架里,框架与土墙壁之间总是留有缝隙,这些缝隙就是插柏树树枝的地方。如西方人过年时要砍圣诞树那样,老家人过年时也要砍柏树的树枝,有些砍下来的柏树树枝上还带着翠绿色的多棱角的柏树果实。 当老家土墙木门的院落被艳红的对联、七彩的门花、青绿的柏树枝打扮的热热闹闹时,新年的气象就整个来了。这时,爸爸或二伯父就会在院子中央放上一挂鞭炮。在我老家,贴好对联之后总要放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空气中散满幽微的火药香,与此同时, 缑氏村中远近人家的鞭炮声也都响了起来。无论你有多少的沉闷积累在胸中,听到这鞭炮声就会烟消云散。其实,早在年三十贴对联之前,老家已经陆陆续续放起了鞭炮。在我老家,过年是从腊月初八喝腊八粥算起,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的日子,这天夜间送老灶爷上天,人们称为小年,腊月初八以后,人们就稀稀拉拉地放起了鞭炮,而腊月二十三,放鞭炮的人家就相当多了,通常,在烧掉旧的灶王爷像之后,各家各户都会放鞭炮。腊月二十三到年三十期间,鞭炮声从来没有在村庄里停止过,正月初一这一天,鞭炮声最热闹,一直要持续过正月十六。鞭炮声伴随着整个新年。小时候,我记得二伯父总将一些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药粉混合在一起,卷在纸卷中,这就制成了鞭炮,再将一些绿色、红色、黄色的粉末混合进去,这就制成了烟花。我老家的乡亲总是春节前后放鞭炮,而元宵节前后放烟花。 我隐约记得,老家乡亲过年时会放一种名叫“冲”的东西,我没有见过“冲”,听爷爷说它是一个红色的纸卷,和炮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大很多,它比炮还要厉害,放出来震天响。放“冲”的人都是聋子,一般人不敢放。而放“冲”常是因为过年要演戏,戏即将开场前招揽观众用。 对一个古老的乡村来说,搭戏台、演戏、看戏是最隆重的娱乐,新年时的演戏尤其如此。腊月里,村口的娘娘庙前广场上搭起了木头架子,架子上蒙上了大红的布匹(我老家的乡亲特别钟爱大红大绿的颜色),而后,缑氏村爱好唱戏的男男女女们就穿上古代书生小姐的服饰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而村中的老汉则敲锣打鼓助兴。每当此时,我就和村中其他孩子一起挤在戏台前喧闹的人群中,一边吃着瓜子和花生,一边高声谈笑。除了唱戏之外,新年中的社火也很旺,常见的有舞龙、舞狮、跑旱船、踩高跷等。我小时候总看一种叫做“狮子揭板凳”的节目——一张红色的长毛狮子皮由两个人披着,一人充当狮子头,另一个人充当狮子尾巴,狮子站起来爬到红色的长条板凳堆上,张开它的大嘴(实际上是充当头的人举起了胳膊)咬住板凳,将板凳扔下板凳堆。无论演戏还是耍社火时,村中的锣鼓都会敲得震天响,锣鼓声也和鞭炮声一样伴随新年始终。 父亲说,他小的时候,每到大年初一早上,他都要到村中各处烧一遍香。我小时候,古老的习俗已经退化,看不到村中各处烧香的景象了,春节时烧香仅仅在自家院内。按我们乡下的规矩,给祖宗烧香烧三支,给神烧香烧一支。大年初一那天,爷爷总会在堂屋正中央摆好一张供桌,桌后挂一幅白色的丝绒卷轴,卷轴上写上我家历代祖宗的姓名,卷轴左右则放着我去世的祖母和老祖母的照片。供桌中央就摆着一个褐色陶瓷做的香炉,炉中插着三支香,香炉前摆着三个盘子,盘中盛着红烧肉、丸子、卷煎、油豆腐等供食,还要加上一碗初一的饺子。“隔香不接供”,母亲说,供食总要放在香火前,如果放在香火后,祖宗和神灵就吃不到供食了。给历代祖宗摆好供食后,就要给老天爷烧香,老天爷的画像一般都贴在庭院中央的墙壁上,画像是从缑氏村集市上买来的彩色套印木板年画,左右还有对联,上联“风调雨顺”,下联“国泰民安”,横批“天为大”。给老天爷烧完香之后给老灶爷烧香,我老家的乡亲都说老灶爷“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回”,祭灶那天,老灶爷的画像被揭下来烧掉了,大年初一早晨,人们会把新的老灶爷画像重新贴在厨房中,老灶爷号称一家之主——一个家庭中最重要的地方不就是吃饭的厨房吗?管人吃喝是老家的乡亲们眼中最重要的家庭功能——因此,大年初一少不了老灶爷的一支香。土地爷是镇宅守门之神,贴在大门口的墙壁上,给灶王爷烧完香后就是烧土地爷的香。父亲小时候要到村中共同取水的水井前为井龙王烧香,我小时候,各家各户都有了自来水,不再到村口打水了,就不再到村口烧香,而是在各自家中烧,但为井龙王烧香的习惯没有改变,只是改为在自己家水龙头前烧。马王爷住在牛棚里,传说有三只眼,春节时也要为它烧一支香让它保佑牛马来年平安。圈神爷住在猪圈里,可保佑肥猪满圈,大年初一也要为它烧一支香。父亲小时候还要到村口的娘娘庙、村尾的老君庙烧香,许多年后,村神的观念已经淡漠,所以没有人再去烧香了。 与如今的饭食相比,小时候吃的年饭非常简陋。我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年饭是指三十晚上的饭还是指初一中午的饭,如今的人往往在年三十晚上摆上一顿丰盛的宴席,全家吃宴席并看春节联欢晚会。我小时候没有春节联欢晚会,连电视许多家庭也是没有的,连电也不经常有,许多人家还点煤油灯。三十晚上,天刚一黑,我就关好厨房的门——厨房的门有两层,一层里面的木门,一层外面的风门,我老家的人在立了秋之后就会糊好风门,装在木门外面,以便在寒冷的季节可起到双层保温作用。风门下半部分是一块不到一米高的木板,上面有荷花、麒麟送子、凤凰牡丹等图案,上半部分是许多中空的格子,格子上糊着白纸。厨房的两扇门关好后,我在灶台上摆两个小板凳,一个给自己坐,另一个给四姐坐。老家的灶台非常大也非常暖和,冬天的晚上,人们总是在灶台上取暖。在老式房屋小小的窗户上放着一盏菜油灯,它发出豆大的昏黄的火光,在那火光中,我和四姐面对面坐在锅台两侧,手端一个粗瓷大碗,碗中装着红烧肉、油豆腐、粉条等熬的杂烩菜,那就是我们年三十晚上的食物。那时,村民缺乏冬天的蔬菜,总是在秋天时挖好一个土窖,在土窖中储存白菜和萝卜供冬天食用,过年时才会杀一口猪,这口猪要吃一年,因而,过年时能吃到肉食我们就都很开心。初一早上的饺子也是用刚从窖里捞出来的带着冰渣的萝卜和猪肉做馅,饺子中还会包一个钱币,据说吃到钱币的人来年就会发财。初一中午,母亲和二伯母总是抬出一张圆形的桌子放在满是鞭炮碎屑的庭院中央,在这张桌子上,我们全家吃全年最奢侈的一餐。老家常见的席面有四碗四、八碗四、十三花三种,四碗四是指四个热菜四个冷菜,八碗四是指八个热菜四个冷菜,十三花是指十三盘样式各异的炒菜。热菜主要有红烧肉、丸子、酥肉、焖子、卷煎等,冷菜主要有海带、莲藕、银条等。老家的村庄中常有一两个能干的师傅专门做这些席面,而家中的妇女们也都会做些,每当有红白事时,村中的师傅就会到事主家中做菜,过年时则由家中的主妇们做。那时,老乡们也吃点心,我的祖父作为村中糖房的师傅,会做许多点心。祭灶时,要吃芝麻糖——传说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在玉皇大帝跟前不要说坏话——芝麻糖是用红薯熬成糖浆,将凝固的糖浆搓成圆形的长条,再在条上沾上芝麻。祖父做过许多芝麻糖,还会做“蜜三刀”和芝麻饼,蜜三刀是一块充满蜜汁的劈成三块的面片,芝麻饼是用黑色的糖浆沾满芝麻制成。我小时候还常吃一种叫做“欢喜”的点心,缑氏村家家都会做欢喜,做法是把大米粒像爆米花那样爆好,而后粘成一个圆圆的球。这种圆球有的像碗口大,有的像鸡蛋那样小,有些人在做好的欢喜上点一个红点,有些人用线把欢喜穿起来成为一长串,小孩们总提着这种长串欢喜在村中玩。 正月十五、十六时,老家的人还会做另一种别致的食品——枣花馍。正月里串门的时候,妇女们挎着荆条编制的刷着大红漆的圆形篮子,篮子上盖着白色的饭巾,篮子里装的就是欢喜和枣花馍。元宵节临近时,妇女们把馍做成寿桃形、莲花形、凤凰形,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七扭八歪的形状,又用水红在馍上画龙点睛地点上几个红点,上笼一蒸就成了枣花馍——元宵节的食物。 正月十五、十六的夜晚比正月十五、十六的白天热闹,因为有焰火和花灯,十五的夜晚是玩花灯之时,十六的夜晚是看焰火之时。十五晚上,许多人家门口都生起了火堆——老人们为了取暖用玉米秆、棉花杆在门口烧起火,围着火说笑,小孩们则打着灯笼从村这头走到村那头。过去的灯笼都是纸做的,中央放上一段短短的蜡烛。花灯中央的蜡烛是像小拇指一样粗、一寸长的红蜡烛,花灯的式样多姿多彩,有的像凤凰,有的像乌鸦,有的手风琴那样可以一张一合。我小时候常打的灯笼是一个公鸡灯笼,它的彩纸糊成的肚子就是灯身,灯身前面有一个硬纸片做的带鸡冠的头,后面是一条七彩的尾巴,这个灯笼我打了好多年,每年元宵节,我都会打上它与小伙伴们赛灯。四姐常打的是一个圆柱形的可折叠的灯笼,深粉红色,画着一枝猩红色的栀子花。正月十六那天,村口的广场上会扎好放焰火的花台,是用许多包着红纸的麻杆扎成的四四方方的台,台上绑着等待夜间燃放的焰火。这是村中集体放的焰火,每家每户都在正月十六晚上放烟火,但集体放焰火却是正月十六晚上最隆重的事情。吃过正月十六的晚饭,小孩们都会拿着一枝枝长棒形的、圆片形的花纸包着的焰火在自家门前点燃,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蓝色的火光就会出现,有的圆如刚升起的太阳,有的长如天上的彩虹,有的如喷泉,有的如萤火虫的光链。而这些小打小闹只是大焰火燃放之前的开幕式。忽然一声震天的巨响,树梢上开满了光灿的火梨花,照的整个村庄犹如白昼,好像在半空中盛开了许多金丝菊,而后,许多号称“地老鼠”的红色的长尾巴彗星一起窜上高空,划出一道道弧线后又落下,几声钝响之后,腾起一些彩色的连珠般的光环。整个黑色的天幕变成了绣着五彩缤纷花朵的黑绸缎。缑氏村附近的几个村庄也有放集体焰火之事,每当正月十五、十六时,到山沟里走一走,会发现许多深谷里、斜坡上、旷野里都有扎好的花台。 后来,小孩们逐渐不再打点着蜡烛的纸灯笼,而改为点着电灯的塑料灯笼,再往后,元宵节没有人打花灯了。放烟火的习俗却保留了下来,如今,乡村还有正月十六大规模放焰火的活动,而城镇也往往与正月十六这一天在广场上放焰火。唱戏的风俗却没有了,社火也很少有人玩。今年春节,我又返回老家,发现娘娘庙已经拆除,改为大型超级市场,庙前的广场上又搭起一处舞台,但不是唱戏用,而是唱卡拉OK用。年轻人不懂得社火怎样玩,懂得社火怎样玩的老年人已经玩不动社火。 只有烧香的做法还保留着,即使我已经在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而城市的新年远不如农村隆重。初一早晨,母亲照例要在一个纸质的巴掌大的祖宗牌位前放一个塑料药瓶做香炉,在其中插上三支香,摆上由水果糖、巧克力、橙子组成的供食,又在厨房里点上一支香,在后门外点上一支香。除了新年钟声响起、万家燃放鞭炮的零点时刻外,都市中的新年很冷落。大年初一时走上街头,看到的还是和平时同样的食物、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街道、同样的超市、同样的广场、同样的公交车,连贴上的对联都显得那么稀疏。加之,有些单位过年时不能放假,还要继续加班,年味儿变得越来越淡,新年不再是一年中最令人难忘的节日了,过年成了过一个大一点的星期天。而都市中展现的过年的娱乐活动只有体育场上的打气枪、扔沙包、旋转木马、飞车等,也是和春节本身没有多少关联的活动。因此,每当过年时,我都觉得非常孤独,这种孤独感在平时只有深夜一个人醒来时才会有,如今,却在白天出现了,而且要强烈的多,虽然我身处人山人海中,可是我却倍感孤独,似乎幼年时老家的春节带给我的亲切感一去不复返了。我在潜意识中知道,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永远离开了我,我永远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过年了。我们一大家子已经散去,四姐早已成家,我好多年都见不到她一面,祖父早已老态龙钟,二伯父也随伯母搬出了老家,妹妹们早已出嫁,每当过年时,和我一起过年的只有父亲母亲。我在轰隆隆的鞭炮声中却觉得新年更加冷清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那是因为过节时人会比平时更觉得孤独,需要依赖别人的愿望也更强烈。然而,人越大也就与周围的人越隔绝,越远离小时候息息相通的感觉,我所过的春节也就一年比一年更加孤独下去。 我带着恐惧想象着将来我要过的春节——一个人呆在永远也不会有别人来的家中,都市对于我就像深山一样荒凉。窗外的每一声鞭炮和锣鼓对于我都是折磨,都在提醒我这个普天同庆的夜晚与我无关,虽然这一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没有人会记得,除了我一个人。平时被我用忙碌压下的孤独感如今加倍地爆发了!人在最孤独的时候,忙碌是没有用的,学校放寒假之后,我迫不及待地要回家,见很久没有见过的父母亲,这时,我没有了一点学习的心思,只是千百次地看了我的钟和表,只是希望火车开车的时间快点到来。正是由于父母亲在,我过春节时才有一个可回的家,父母亲不在了,我就连这一点安慰也没有了。平时无论多么要好的朋友,新年时也不能到对方家去,因为新年时你在别人家中是不受欢迎的外人,无论多么好客的家庭新年时也不接客。春节前后我回到老家,发现小时候的春节已经荡然无存,春节不仅对于城市人不再重要,对于农村人也不再重要,农村中在外打工的人春节不回家的也越来越多,我对于老家也成了一个客人而不是从外地归来的孩子。儿时所过的春节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儿时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个供我凭吊的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