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菜。
种菜需要地,老梁开地的能力是不用讲的。只要允许,而且采光又好的那些个山簸沟旁。不管多荒芜,他总能刨出块地来,种上些瓜瓜菜菜。然后他就耐心的经营,细心的管理。自认识老梁以来,我所知道的,是他先后开了有三块地。第一块种了很久,后来建房给占了。老梁不死心,他又择地开了第二块,第二块种下来,好像仅收了一季,第二季眼看着他种的马铃薯和花生都快可以收了,结果却让挖机毫不留情的给挖了。我是亲眼所见,虽说不是我种的,但看着可真心痛。可令我最最意外的是,说起这事的时候,老梁居然像没事似的。
老梁的第三块地开在一座小山的半腰上,大概有一年了吧。有时天气较好的傍晚,他还饶有兴致的邀我去参观。比起前两块地来,老梁的这个“新宠”,条件稍稍要差些。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至少几年之内(以后不敢讲),挖机是挖不到这了。这个山腰离水源有些远,取水成了个不小的问题。看惯了老梁架着副眼睛的斯斯文文,很难想像他去担着水来浇地会是什么样子。这块地不大不小,被老梁分成了四块。地的周围多是密实的荆棘丛,杂树高高低低,野草丛生。还有两座一百多年的老坟没在杂草中,挣扎着露出小半截墓碑,但又看不清字。记得第一次去参观的时候,地旁边几步之遥的一颗矮树上,还挂着一个鸟窝。当时我很惊喜,因为鸟窝毕竟是少年时代实在难以忘怀的乐趣。但在我的记忆中,我掏过的鸟窝好像都是在不易发现的较高的树上。可眼下如果要陶老梁地盘旁边这个的话,举举手就可以啦。当我一如年少时的好奇把这个鸟窝取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窝已是鸟去巢空很久了。
与周围的荒芜形成鲜明对比的,应该是老梁这块地的精致。看得出来,老梁为了这块地应该是流了不少汗的。老梁给我看了他开地和种地的工具。原来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中求菜,老梁肯定会有什么利器。一看,分明还是之前的两块地用的,那把锈而少磨的镰刀和那把钝而缺口的锄头。外加一对担水用的桶,还有一个浇水用的壶,我问他,你就这些“装备”?他说不止,每次来他还要穿上他那双心爱的老解放鞋。再看看他的地,说是精致是不为过的。老梁的地杂草很少,基本难得一见。这是因为老梁每次来都力求做到对杂草铲而除根,次复一次,自然就是只见瓜菜不见草了。老梁的地中间有一个用塑料膜和干草盖着的堆,他说那是肥料。老梁地里的秧秧苗苗,菜菜豆豆们都长得很好。从专业的角度说,老梁的“作品”完全不逊于那些辛勤的菜农。闲聊的时候他经常跟我介绍什么季节种什么作物,什么瓜瓜果果施什么和施多少肥。他还经常说一些好像以前都没怎么听过的种菜谚语等等。虽然有时候对他介绍的这些知识,个别我也怀疑,但是对于只看不做的我来说,我是不好意发言的,一般我都只是点头。因为我早已习惯了老梁的这种“自我陶醉”。
反正谈菜的时候老梁从不谈工作,谈工作的时候老梁从不谈菜。有时候除了看菜谈菜之外,老梁也会说起一些他年轻时候的一些事。他说他以前是不会种菜的,是参加工作后慢慢学会的。我说那会你不是还很年轻吗?怎么会有闲心来种菜呢?他总是半敷半诚的说,自己种的菜吃着放心。有时不经意,老梁也会很激动说到他大学时期还是热血青年时的一些所作所为,但激动之后他又会很快的归于平静。一晃二十多年,也许是因为时间改变了很多太多,又或许是因为老梁看过了和经历了很多太多。现如今,在老梁身上已经感觉不到当年一丝的愤燥,取而代之的是种菜时的默然悠然,谈菜时的自喜自得。
看得出来,老梁很“自满”又很享受,而我却是很自惭又很羡慕。古时欧阳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是超凡的情怀。如果说老梁种菜之意不在菜,老梁那是肯定不同意的。他肯定会笑斥我怎么拿他和欧阳修比。其实比比又何妨,山水美景可悦心而乐,难道修心于浮华而自静,种菜于荒野而自得,就不是一种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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