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季节和非季节的马蹄莲插了三季,从冬天到夏天。我从来没象现在这样喜爱过插花,我想可能是我有了陶罐,我从中看出了花与陶的心性。做陶的人在农村,他曾经穷困得只能顿顿吃红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打着双脚兴奋地把他的陶器从屋里搬来搬去,像展示儿子样展示给这群都市里的文化人,我由衷地喜爱这些独一无二的手工陶罐,我无法淡忘这些艺术品对我精神的冲击。 但大师最后却去了深圳,每一个人对繁华和现代向往的程度是不一样的,我固守在自己的大屋里开始学习用陶罐插花。我甚至准备去学校的陶瓷专业自费学习陶艺。 我有了对美的一种固执的偏好,然后我就变得不谙世故。 我开始不懂成年人的游戏。 一个成年人说,我们要到你这儿来吃饭,把另外一个女伴也叫上,我还生怕这位女伴不来,一道道地催打电话,女伴来了,获得绝口的赞誉,是最有才气而又最厚道的女人。我才知道了“扬此搊彼”的道理,我陡然知道了什么叫“醉翁之意”。我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别人作了一次“煽情的愰子”,而这一个下午,我本来是要安排去一画坊练手艺的。 我不再作这类的应酬,我宁愿自己的心态象植物一样自然地开、自然地合。我和我的两只小狗在一起,和它们在草地上打滚,和它们在夜里说话。我有了大片可以独处的时间和空间,在每一次拎着陶罐。马蹄莲修枝换清水的时候,我都会想那个创造出这么多绝美而佳品的大师,在烦躁而炎热的南方可好?在那种纯商业的环境中可有人对他的陶艺趋之若鹜? 陶罐中的马蹄莲始终清凉,在外面奔忙了一天后打开房门的一瞬,我总觉得自己太浮躁,仿佛好久都没看见了那些从纱窗中漫进来的阳光。榻榻主木几上的马蹄莲永远是一种静立的姿态,它斜倚的花瓣始终象一种等待的情景,于是我能静下心态也处于一种愉悦的状态。马蹄莲要谢了吗,就坐一块钱的夜班车去南城的夜市从花农手里再买二十枝;外出彩风的浪子要回家了,就独坐在一屋的花影里平安地等待,兼听窗外雨潺潺。“春花秋月杜鹃夏,冬雪皑皑寒意如”,在人们喜爱的自然四季的景物里,我又是那么地喜爱那些在陶罐用清水养着的马蹄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