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在记忆深处那片芦苇

时间:2015-09-14 17:16 来源: 作者:博华 点击:
芦苇花絮如鹅毛飘落,如穿过我黑发的温柔手指,耳鬓厮磨间,听见您在说:“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许多困难和挫折,但不要怕,这是必须的、也是无法逃避的,无论面前有多大的风雨,都要学会在风雨中站起来,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所朝的方向!记住了

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芦苇是最常见的一种植物。从苍茫辽阔的北国,到烟雨苍苍的江南,到处都能看到她秀逸的身影。芦苇不择地势,只要有水,她便能生存。芦苇不似竹子那般挺拔伟岸,也没有名贵花卉的风姿绰约,只是作为一株普通的植物,在春夏秋冬四季的轮回里,静静呈现出属于自己的生命风采。生命里喜欢上芦苇,并与之结缘,还得从家乡说起。我的家乡位于苍茫辽阔的鲁北大平原上,童年的记忆里,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静静地从村边流过,一溪清澈的河水承载着童年的记忆一直流淌在我的记忆里,也流淌在我的心中。

清澈的河水,辉映着湛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不时飘过的朵朵白云。河边丛生着簇簇水蓼,像多情的少女守望着一溪清流,缓缓流向远方。隔河望去,不远处便是一个在中国北方难得一见的天然湖泊,家乡人称之为麻大湖。湖虽然不大,但水草丰美。湖里生长最多,最普遍的植物便是密不透风的芦苇。每年,芦苇都会用旺盛的生命力演绎一曲死而复生,生生不息的生命之歌,在季节的转换里,芦苇悄悄地由青到绿,由绿泛白,再由白变黄,最终在人们辛勤的劳作中静静地化作各种精美的手工艺品,走进千家万户,美化着人们的生活。

就是这极普通的芦苇,点缀和装饰了我童年的记忆,让我童年的记忆充满了灵动的诗情画意。如今无论走在哪里,只要眼前一出现芦苇的身影,我第一时间就会想到我的故乡。不知多少次在睡梦中见到几株秀逸的芦苇丛生在水边,像一位位婀娜多姿的少女,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在风中凌风摇曳。面对此情此景,总有一丝淡淡的乡愁掠过心头。离别故乡多年,最能撩动我思乡怀乡愁绪的竟是几株普通的芦苇,这是我不曾想到的事情。说来也怪,随着年龄的增长,童年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晰,总在不经意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情景带回到童年的记忆里。这不秋风乍起,天气渐凉,善解人意的妻子在提醒我早晚多穿衣服的时候,我一下子又想到了故乡此时的情景。在我的记忆里,秋天一到,瑟瑟冷风中,芦花渐渐开放,湖中那片一望无际的芦苇,头顶怒放的芦花,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呈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带给人们一种心灵的感动。一想到此,我心中立刻有了回家的冲动,去看一眼我那朝思暮想的故乡,去近距离亲近一下那片令我日夜牵挂的芦苇。

带着几分深情,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家途中正好路过那片浩瀚的芦苇荡。望着那片一望无际,莽莽苍苍的芦苇,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手拿相机,走近她。此刻正遇风起,云卷云舒。蓦然惊喜,那一片绽放的芦花,沿着湖岸边一路铺向远方,一直铺满整个湖面,如绵绵不断的白云漂浮在蓝天和碧水之间。 走进芦苇丛中,没入她那柔情的怀抱,听风吹芦苇,飒飒作响,犹如一曲曼妙的来自大自然的天籁之声,是那般得和谐悦耳。芦苇采采,苇杆交错、细长的绿叶拥着那一簇簇、一朵朵如绒毛般轻盈的芦花。她飘过我的额头,落在我的肩上,我的衣袂里,轻捻一朵放在掌心,吹一吹,她的一张一合,让我一下子想起苏轼描写杨花的词句“闲酣娇眼,欲开还闭”。秋日温暖的阳光拂过脸庞,芦苇的花絮,松松散散,被风一吹,摇曳在碧空,然后落在碧波里,一闪一闪地放着灵动的光芒。在和芦花的深情对视中,我突然明白芦花背后所透露出的一种坚韧。在风雨中,她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凭着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一次次顽强地站了起来,一次次地将美丽绽放。伸手浅握,低头浅问,家乡的芦花竟也是这般风情万种,用一种朴素的美装点着故乡的风景,也装饰了家乡人的梦。

然而有谁能领悟摇曳多姿的芦苇所独有的万般柔情?其实,美的极致是没有声音的流韵,像人间的真爱无需语言的表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诗经》这部中华文明的不朽经典中,蒹葭(芦苇)作为一种特别的意象,承载着中国人美好的精神情愫,在一种旷远的意境中,将普通的男女之情升华为一种诗意的美好,是那么得令人向往。一首柔美的小诗,将朦胧的爱情演绎得如诗如画,引发人们无限的向往。在朦胧的意境中,主人公在忘情地寻找自己的爱情,寻找自己心仪的人儿,然而在寻找中,却又嘎然而止,正是这份东方文明特有的含蓄,才给后来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延伸至千年。《蒹葭》之美,就在于它的延伸之美。从蒹葭到芦苇,古老汉字的变迁,称呼的变异,都始终弃不了草字头,就象原野上永不尽灭的草木,那是最原始最纯瑕的自然之美,如一缕清香,从远古飘至现在,亘古不变。面对这为之心动的芦苇丛,我只想做春之笋、夏之花和冬之根,于四季轮回中揽一怀清风明月。让心情重新温习那曾经的星光鸟语,以及随风飘浮的那些芦羽。我知道,芦花已在流浪的时光中驻足,亘古如斯,承载了生命的渴盼,在飞翔中生存,在生存中飞翔。我深知,生命的情感无论是过去的现在、现在的过去,都超越时空,流淌在人们的心中,让古今一脉相传。也许,过往的朔风吹净了世俗的浮花浪蕊,吹走了日光星斗和残年陈梦,却吹不走日渐丰满的记忆。

那时候的我,年纪很小,生活阅历很浅,还读不懂,也看不透这芦苇呈现的曼妙风景中所蕴含的美丽底蕴。每天散学归来,坐在家门口的那一块石头上,痴痴然望着不远处的湖泊,那一汪清澈的湖水犹如一颗明亮的眸子,那芦苇则像那眸子的睫毛,芦苇荡上边不时有水鸟飞起飞落,芦苇深处不时还会传来隐约的芦笛之声,这让我童年的内心,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向往。后来,带着梦想去往异乡完成自己求学成才的愿望,离开了你,离开了这片让我魂牵梦绕的芦苇荡。在离散依依的日子里,初开的迎春花,夏天的萤火虫、秋天的杨树林,冬天的芦花,足以填满我想你的心灵,足以伴我跌跌撞撞的成长。而现在的我,正如当年的意气风发,走过青春燃烧的岁月,路过泥泞,路过风,一路走来,只是远离了你,失去了你的陪伴!也许您永远不知道,我最爱您的时候,却是只有在看不见您的时候。我想您,念您,在这芦苇花开的季节。我一直守候着儿时的梦想,期待着与你重逢的那一刻。

芦苇花絮如鹅毛飘落,如穿过我黑发的温柔手指,耳鬓厮磨间,听见您在说:“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许多困难和挫折,但不要怕,这是必须的、也是无法逃避的,无论面前有多大的风雨,都要学会在风雨中站起来,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所朝的方向!记住了吗?”。在无意卷入是非的日子里,在我一次次欲哭无泪的时候,在一次次徘徊在异乡土地的时候,在一次次试图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在一次次纠结、一次次颓废的时候,就是这片芦苇花给了我保持沉默的勇气,让我宠辱不惊,让我平平稳稳地迈过一道道坎,静看一次次的芦苇花开。而您的爱就如这漫天飘飞的芦花,不管飘去哪里,您的根永远在脚下的泥土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我的记忆里,我对家乡思考最多的是芦苇,这一平凡不求回报的植物,它无法让人破解地谜一样的生长机缘,是家乡人的骄傲,也是家乡人的财富。就像《诗经??蒹葭》篇里的那位伊人,在水一方,依然风采依旧,犹如自然界中轻歌曼舞的精灵,让尘世的灵与肉片片羽化,向着情感和理智的净土飞奔;虽然自己只是一个红尘的过客,心中却怀揣着你的梦境远行。有位外国 说过:“人是会思考的芦苇。”家乡的芦苇长得茂盛,用旺盛的生命力十分慷慨地施舍给了家乡这片土地难得的真诚。“人是会思考的芦苇”,这样想着我也就成了一颗芦苇,一枝深深眷恋并思考着家乡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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