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漂泊不定,到了一座城市之后便四处找房子,跟着房东上楼下楼也看了四五处。僻静巷子里的房子阴暗无光,城郊的房子交通不便,老城区的房子过于陈旧。闹市街有一处房子,虽然周围人声喧扰,房间里却干净整洁,卧室里还有一个我十分喜欢的瞰景飘窗。于是,我决定住在闹市街。 那套房子在八楼,站在飘窗旁可以望到高低起伏的楼群,层层叠叠,随着视线的移动连绵不断,像是重峦叠嶂。在城心呈露出浩繁的人烟与斑驳的市井。从窗台俯视下去是一条深深的闹市街。街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悬挂着花花绿绿的广告牌。街上的行人从早到晚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声浪一波一波的透过玻璃窗涌进来,在房间里四处飞溅。 晨曦斜穿过窗帘落在窗前,像是光彩熠熠的溪水在闪动。几只鸽子在晨空飞翔,渐渐远去,在天际化成黑黑白白的几个点。闹市街像一头睡醒的狮子,开始了喧嚣。街上汇聚着人流,向街道的角落与岔道里漫溢。我从窗台旁望到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望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望到早餐店里冒着热气的豆浆和葱花饼……这一切都透露着生活的气息。 我回来的时候总是夜色昏沉。闹市街上亮着一盏盏炫丽多彩的霓虹灯。街上人潮如涌。我很想在人群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望到一抹亲切的微笑,听到一句温馨的问候,可是周围都是陌生人。我突然觉得城市对我而言格外陌生,格外冷漠。我乘电梯到了住处,闹市街的一根根光线从玻璃窗上映照过来,仿佛是一支水粉画笔将室内的夜色彩绘成了蔷薇色。城市的整片夜空也被霓虹灯映照成了蔷薇色的了,我望不到星星。我想起故乡的夜空,是墨黑色的,上面布满宝石似的繁星。 深夜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这个时候闹市街似乎要入睡了。商店已经打烊,亮着的霓虹灯也零零落落。我听得到醉汉在街头嚷叫,几声车笛在夜空里飘荡。这些声音并不烦扰城市的梦境。城市拥有宽大的胸怀,在白天容纳无限的喧闹;在深夜,城市又敞开胸怀,容纳无数沉重的睡梦。 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到了故乡的星空,梦到了亲人的笑容。醒来之后,晨光已经洒满窗台。楼下的闹市街也醒了,像个淘气的孩子,又开始了喧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一切也被城市所包容,其中有我的肉体和我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