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是意蕴颇丰的一朵花,综合古人对它的种种见解,我把它看作是花中的女宰相。花事中既能看到烂漫多情,又能看到些政治的色彩,花的能处,已毕现于此花身上! 却说在那女权至上的武周与盛唐时期,朵朵的女人花开满了朝野,趋颜为之赋诗誉美的文人繁多。暮春的洛阳城里,国色天香的牡丹与“粉胸半掩疑暗雪,常留白雪占胸前”的女子们争芳斗艳,一时呈现出“花开时节动京城”之盛况。四月的牡丹,与观花的美人们相得益彰。牡丹与侬颜,难说谁窈窕。名花丽人纷纷跃然文人们的笔端与纸上,极大地丰富了我们汉文化的诗词宝库。然赏花的热情也会随着花事的了却而渐趋平淡。五月遍开的芍药,虽有牡丹的姿色,却已经很难再挑逗起赏花人情绪的高峰,只能屈居于侍奉花王的相位了,但仍也享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 至南宋一代,偏安羸弱的赵家王朝失却了国色牡丹盛开的中原乐土,也使多少多愁善感的文人们同时失却了讴歌牡丹的机会与情调,所幸尚有易于维扬生长的芍药来弥补赏花人的遗憾,于是整个历南宋一代,芍药花取代了牡丹之王位,而广为南宋诗词文人讴歌。宋诗人廖行之在其《和芍药》一诗中就为芍药正名曰:“国色要须归第一,花王从此浪收名。”杨万里亦有诗云:“晚春早夏浑无伴,暖艳暗香正可怜。好为花王作花相,不应只遣侍甘泉。”失却了北方的那个窈窕无比的花王,偏安的南宋王朝也只得另觅一种可以寄情的花朵,并作为一个纯粹完美的花王来膜拜,其中也大可以看作是一种政治高度上的期待吧! 写芍药很难回避开牡丹,也是二物的缘分使然。如此花王花相,冠领群芳,为我们世人缔造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百花王国。此处我希望通过对芍药一花不厌其烦地释名,来阐释此花相的不同凡响之处。“谷雨三朝看牡丹,立夏三朝看芍药。”不与众花争春色,却将花红五月天。芍药开在春末夏初,故又有“殿春”之别名。又因两花多并栽,牡丹花谢,芍药花开,能接力花事,有相得益彰之妙趣,遂有夫妻花、姐妹花之称谓,其中也足见二物间缘分之深厚。翻查古代诗集,见古人送别之时有春折杨柳,夏送芍药之习俗。《诗经?溱洧》即有:“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 将行将远将别离,此时此花此中情。古人受脚力限制,出行不易归程更难,是以尤其重视送别情致,“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杨柳都能作为送别时的赠物,何况是多情的芍药?故此花古来便已获得一多情的名字:“将离草。”今人崇尚牡丹,芍药重归花相地位,却有幸被增补为“多情花”,得以在七夕情人节那天被多情人广为传送。 名花佳人相映成趣的景致,唯“史湘云醉眠芍药茵”最为天然别致。然千年花依旧,此时人已非。时至今日,如果真有史湘云般的无邪女儿醉卧花阴,我想定会遭遇到狗仔们的偷拍与骚扰,因此种卑鄙,已不断在各地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