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场雷雨过后我在小区散步时，看到围墙根一群人在夜幕的笼罩下，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在嘻嘻哈哈地摘墙上的石榴。

小区围墙被雨淋得湿漉漉的，石榴树与爬山虎树叶上还沾有晶莹的雨珠。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靠围墙根自行车后座上，伸手拽石榴树枝桠，摘围墙顶上成熟的石榴。自行车旁边围着三四个人，有的伸手扶男孩的腿，有的仰头伸长脖子望着，有的拿竹竿帮压着石榴的枝桠。

或许摘石榴人本意根本不在于石榴，而在于找寻那份好奇与乐趣。驻足观望的我不禁发出质疑：经常围着小区围墙散步的我，怎么竟然没发现探出墙外的树枝，对枝头坠满红色的石榴果视而不见呢。

我专门绕道去围墙外，想弄清墙根这棵石榴树生长的环境与树的来历。

石榴树生存环境空间很狭窄，东紧贴高高的围墙，前后各有一栋老式破旧居民楼，楼间距不足10米。两栋居民楼之间有一条横贯东西方向的水泥路，路旁仅有的一点空地被勤劳的居民当成了菜园，种满了各色蔬菜。不知何去的花匠见缝插针地利用围墙顶搭建了一处6米见方的平房，石榴就栽种在他搭建平房的门前，树下被人扔有许多废弃的马桶等杂物。

坐在马扎上纳凉剥毛豆的阿姨告诉我，每年石榴结果的季节，花匠都回乡下女儿家去了，一住几个月才能回来，石榴就这样年年自生自灭。

她还讲述了石榴树鲜为人知的来历，石榴树来这里已有六年了，原是天桥南果园被人遗弃的，喜欢栽花弄草的花匠发现后用三轮车将树拖回栽种的。

天桥南确有一片偌大的果园，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我都会开车去那里踏青。果农们春季会为果树剪枝、上肥、打药，有的果树因两三年不结果，被遗弃是司空见惯的现象，我庭院一棵桃树也是从那里拖回家的。

据说这棵石榴树原来也结果实，可能是苗木质差，肥力不足，管理粗放；可能是氮肥过多，修剪不当；抑或可能处于休整调适期，被虫蛀生病等原因。总之石榴树在果农精心伺候的情况下，已好几年没有结果了，最终被遗弃是必然的。

石榴树在楼间安家落户后，就没有人过问了。起初两三年，沉寂的石榴树每年只开出红艳艳的花朵，并不结果。不知什么原因，石榴树这几年又突然结果了，且结出的果实个个鼓胀饱满，大过成年人的拳头，开花与果实成熟的季节，总会引得路人驻足仰头张望，想尽办法采摘。

这棵石榴树还有奇怪的现象，喜欢努力地向围墙外有光线的空隙探出，围墙里枝桠结的果实很少，探出围墙外枝桠结的果实多，似有意引起路人注意似的。看着围墙顶上掩映在爬山虎绿叶间硕果累累的红石榴，我想起我的庭院番瓜与枣树，它们的瓜果也有类似的喜好。

有一年我贴着围墙根栽种番瓜，番瓜将藤蔓与花朵长在庭院里，可结出的番瓜都跑到西围墙外面邻居家去了，可能是我常期不在家，无人欣赏其开花结果的缘故。邻居的枣树也跟着效仿番瓜，枣树将树干与根生长在隔壁邻居庭院里，透过低矮的围墙，却将一部分蓬松硕大的树冠长到了我的院子里。到了枣子成熟的季节，我都可以毫不费力地伸手品尝到甜脆的红枣。墙里开花墙外香，有灵性的瓜果们就喜欢创造如此的杰作。

番瓜、枣树、石榴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将根长在供养它们狭窄的土地上，利用仅有的一点点营养，虽不曾被关注或欣赏，却仍然蕴育着开花结果的希冀，以这种特有的方式回赠着脚下的土地。

朋友，当您轻轻走过墙外，仰头看见那些开花结果的果树时，心头是否为之感动得落泪。那些开在墙外的花朵，结在墙外的果实啊，难道仅仅是果树的花果吗？那是果树们穷尽一生，向世人交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心愿，展示着果树们曾经被遗忘的证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