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屋门前大约是10米处,有一棵电杆粗的榆树。这榆树有挺拔的主干,主干上笼罩着向四周空中伸展垂吊的虬枝。你仔细观察:这主干最上端的分杈处有一个吸引人的鸟巢,它引起了我的回忆。 童年时,我家门前有两只勤快的乌鸦。一会儿从远处荒塚衔来短短的树枝,一会儿从空旷的田野里衔来细细的麦秆,一会儿从西边池塘噙来柔柔的废叶。大人们一天都忙忙碌碌地下地干活:耕地的耕地,种菜的种菜,放羊的放羊。提上草笼就下地,放下镢头拿上锨。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谁还管得了哪些鸟儿虫子的事呢? 忽然有一天,我们在门前滚铁环。下地干活拉着耕牛的七叔,从我家门前榆树下经过。他扬起赶牛鞭子惊喜地说:“你都看这榆树上有个啥?”大家齐声喊:“老鸹窝,烧干锅!老鸹锅,烧干锅!” 我们这些不上学的“疯”孩子,大声地喊着。有的还拿着小石子向榆树上飕飕扔去,那乌鸦“哇,哇——”地叫了两声。 奶奶走出家门,大黄狗跟在后面,摇着尾巴。她看着我们这些孩子的疯长现象,就微笑着说:“扔啥哩,老鸹和人一样。都要有个家!”随后,她把我们扔到榆树下的小石子土疙瘩,一个一个捡走。扔到远处。恢复了榆树荫凉下以往的干净与安宁。 奶奶又说;“老鸹和人都一样,都要生活嘛。你们听过乌鸦喝水的故事吗?”我那圆圆痴痴的眼盯着奶奶。她娓娓动听地讲着,“从前有一只乌鸦,看到瓶子里装满了水,乌鸦渴了喝不上水,就噙了一粒石子放在盛水的瓶子里,再噙一粒石子……”乌鸦终于喝上了水。我们被乌鸦的智慧所感动。她又给我们讲那榆树上的鸟巢,我们都听呆了。 以后,我们在这榆树上的鸟巢看到乌鸦飞来飞去,白天飞,飞向茫茫的田野;晚上回,回到静静的鸟巢。过着恬静舒适幸福的生活。 以后,乌鸦在这鸟巢产卵,孵化,喂雏。一会儿噙来虫子,咕咕咕地喂着;一会儿噙来食屑,咕咕咕地喂着。过着有儿有女和谐的日子。 以后,我到异地上学,又到异地工作。好多年就没有回家。 再以后,我在县城工作,退休还住在城区。这老屋门前那棵榆树上的鸟巢离我越来越远了。 近日,我回到阔别50多年的老屋,只见老屋门前那棵榆树上的鸟巢还在。我问老屋门前的侄孙们:“怎么不见这老榆树上的乌鸦呢?”侄孙们回答:“乌鸦几十年前都飞走了。”我望着这老榆树上空空的鸟巢,和风抚摸着它的头,阳光温暖着它的身。但是,我听到了附近建筑工地的轰隆声,那附近工厂冒黑烟的烟囱。更不用测量PM2.5了。我默然明白了许多。我想:这世界出现了许多空巢。家庭有空巢,企业有空巢(倒闭),鸟儿也有空巢。我默默地叹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