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新闻上看到有人靠捡拾果核种出百亩果园，一时颇为惊异。闲来无事时，我便将一家人吃剩的果核收集起来，春暖之时随手将其撒播于一废弃花盆内，再不去打理，任其上承雨露，下汲地泽，自生自灭。偶然想起时曾在花盆边上俯身查探过数次，然终未见破土而出的征兆，于是渐渐将其遗忘。今日审视庭院，偶见浮土之上有两粒桔籽挣破坚壳，绽放新绿，甚为惊喜。

　　同样也是关于种子的故事，清明前曾将数粒南瓜籽和油豆角播在花盆里，清明探亲回来后便急忙过去寻找新芽，一小窝南瓜苗生长得非常整齐，已经在集聚能量长第一片大叶子，胖乎乎的十分可爱，而种植油豆角的花盆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破土查探，原来连日阴雨，种子早已腐烂，隐隐传来恶臭，不觉一阵反胃。叹息着应该在室内育苗之后再移植室外，不该这么随意，草菅了生灵的性命，关于种子的遐思也一触即发。

　　作为一粒种子，埋藏在泥土里，要么发芽，要么腐烂，这大概便是它们难以逃脱的宿命？

　　作为种子如此，其实做人更是如此。鲁迅前辈曾言“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颇能诠释此中联系。种子的埋藏，正是对应这种“沉默”，而为人的置身平凡琐事，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沉默”。种子的“爆发”，自然是挣脱坚壳、吐露新芽，人的“爆发”，或许可以理解为各种心愿的达成、目标的实现？种子的腐烂，生命走向终结，是它的“灭亡”，人的“灭亡”，则可以分为肉与灵两个层面，恕不赘述。

　　种子的发芽或是腐烂，有时并非是出自种子本身的主观愿望，比如我种植的油豆角，它的腐烂，我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干系。人的“发芽”或是“腐烂”，则或多或少可以掌控，至少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有机会预知了。

　　人的“发芽”或是“腐烂”，根据每人的价值观念，又不可从一而论，同样看待一件事、一个人，路人甲眼里的“发芽”可能正是路人乙眼里的“腐烂”，反之亦然。然而不论路人如何看待，芸芸众生都会为自己心中的执念不断求索，这是亘古真理。

　　前某日一群文友在一起机辩，末了老柒来了句“我本楚狂人，岂是蓬蒿辈……”，转身闪人。大约在老柒看来，“楚狂人”便是“发芽”，而“蓬蒿辈”则是“腐烂”，这个我颇不敢苟同。我曾经想法过于幼稚单纯，老想崭露头角，处处标新立异，争当“楚狂人”，不少碰壁，后来想想，还是觉得“蓬蒿辈”放逐山野，自在坦然，转而追求本真、性灵与放达，于是一切的“神马”都沦为“浮云”，不少朋友都笑我——“上辈子怕是个农民呢！今生竟仍顾念着上个轮回的旧业？”

　　院落里种子的发芽与腐烂已然无可变更，而我选择的这条路，到底会带我走向何方？是绽放新芽，还是日渐腐烂，这谁又能说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