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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惊叹的生命句号

时间:2015-03-27 05:47 来源:中国 网 作者:张文凡 点击:
爱妻走了,离开我半个多月了,我的心空满是愁云悲雨,无数次的呼唤,回答我的是无限沉重的空寂。她临走前两个月的情形在我脑子里萦来绕去,她那生命的句号就像个巨大的特写镜头,把我的悲恸和惊叹定格在我的眼前。 8月6日清早,爱妻按着胸部咳嗽不止地对我说

爱妻走了,离开我半个多月了,我的心空满是愁云悲雨,无数次的呼唤,回答我的是无限沉重的空寂。她临走前两个月的情形在我脑子里萦来绕去,她那生命的句号就像个巨大的特写镜头,把我的悲恸和惊叹定格在我的眼前。

8月6日清早,爱妻按着胸部咳嗽不止地对我说:“吃了那么久的药不但不见好,反而这里胀痛胀痛的。”爱妻向来都是喜欢“挨病”,不到十分厉害就是不愿吃药打针,更不用说住院了。

“走,到人民一医院去!”我催促着。爱妻这次没有半点推却,倒像只小绵羊温顺地坐上了我的摩托车。我知道她已经很难很难受了,不然,不会这样。我的担心果然在医生那得到了证实。医生只稍微看了一下就怜惜中带着十分怨叹的口气说:“怎么现在才来啊?快到肺病科住院治疗吧!”爱妻惊愕地望了我一眼,无赖地跟着我办住院手续去了。

爱妻还没躺倒病床上,医生就来了。医生问了两句,看了她一眼,用坚定的语气说:“快去做个ct来!”我想,好多人都说,医生就爱吓唬人,这还真不假。我陪着妻子做完ct,说回家把住院的东西和午饭带来,交代她在这等结果。我正在炒菜,爱妻的电话来了,爱妻用很是沉静的语气说:“结果不怎么好,肺上有个肿瘤!”我一听,顿时脑子就轰的一声要炸开似的。我失魂落魄地赶到医院,医生像是对自己亲人得了病似的忧郁地说:“病情很严重啊!”儿女们匆匆赶来,医生说还是到湘雅医院确诊去吧。

在路上,爱妻的脸上满是愁云疙瘩,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她劝着:“医院有时也会搞错的,到湘雅确诊一下,相信这是虚惊一场。万一有事,现在医学发达,也能治好,妈,别担心啊!”我和儿子也附和。这时,爱妻拉过女儿的手一边抚摸一边说:“万一是,你们就不要为我花那冤枉钱了,我晓得癌的厉害!”

湘雅的专家看过片子,什么也没说,叫爱妻做个血检再到他这去。几十项的血检挨到下午三点多才陆续出结果,女儿把不正常的数值都输到网上查了个明明白白,当两个反应 癌症的细胞值超过几十倍时,我和儿女们都偷偷地急哭了。

再次来到专家那时,专家恳切地对我爱妻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多吃点,尤其是鱼!”当爱妻出了诊室,我和儿子有意转回诊室想再细问问专家,专家那“晚期,晚期,到了晚期”的话像一根根锥子凿在我的心窝上。

因为爱妻体质十分虚弱,据网上说,化疗会将癌细胞和好细胞一齐杀死。我们不想让她倒在化疗机上,我们一致认为用“尽量减轻痛苦,尽量延续生命”的方案进行保守治疗。爱妻回到家,在我做饭时,她将儿女叫到身边,就像她要出远门时的叮嘱一样说:“我知道我的病情,医生说的话我懂,你们也不要为我难过。我走了,你们只要将我火化后撒到浏阳河里就是,什么也不要留,什么也不要搞,除了血亲其他人都不要告诉。就当我去旅游了一样。儿女们听了一个个哭成泪人儿,女儿抚摸着妈妈的背说:“我们一定要把你治好!”

虽然是做保守治疗,但是儿女们发疯似的在四处寻找一颗救母的星星。他们终于在网站找到一个“奇迹网”,于是在医生那得到求证后,花五千元买来一瓶专治肺癌的靶向治疗药“易瑞沙”,爱妻手拿着药瓶,眼睛顿时放亮着说:“要是真有这么好就好啊!”是啊,活着就好!一种求生的欲望在爱妻心中升腾着。说实在,我们也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这“易瑞沙”上面。

用药十天后,爱妻身体有了好转,咳嗽大大减轻了!爱妻为此高兴起来,她说,要还能活十多年就好!可病魔无情,几天后,爱妻胸前出现了更为严重的胀痛感,照片显示,胸腔积液太多,必须马上抽掉。在省肿瘤医院抽掉胸水,打上封闭针后,爱妻的病情又出现了新的转机,一家人为此高兴不已,当然,更高兴的还是她,胸前舒服多了,呼吸更顺畅一些了。住在老家的妻舅捡来河蚌,捉来土鸡,千方百计从张坊河里打来鲜鱼。爱妻为了身体好起来,也尽量多吃些进去。她说:“只要我能多吃一点,我更好,你们也就开心一些,是吧?”

可爱妻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突然出现全身冒汗的现象,一天要换两三次衣服。这还小事,紧接着的是双脚浮肿。到医院ct一照,胸水虽得到了控制,但癌细胞已全身转移,右肺完全失去了呼吸功能。看到这个残酷的结果,顿时,感到我家的天就要塌下来了,绝望、悲伤、痛苦一齐涌上了我和儿女们的心头。接下来的打针吃药对爱妻全然不起任何作用。我对着老天呼唤,“老天啊,救救我的爱妻吧!”

爱妻知道自己真的无望了,急着要出院,说过中秋了,怎么也得回老家和两个老人家团聚一下。听着她这么一说,看着她病成这样,还想着我的父母和她的哥嫂。我的泪水一滚就出来了。小时就听妈妈说过,有的人在过世前会到自己最关心的地方走一次,这就是“辞脚迹”。爱妻啊爱妻,你这一去莫不就是了却这份心愿吗?我真怕让她去,但她喘着粗气对我说:“去,去,一定要……要去。反过来一想,她已到了这个份上,就让她去吧!怎能让她在这样事情上失望啊?”

爱妻看着儿女们准备了好些月饼、水果、牛奶等礼品高兴地笑了。在车上两个小孙孙一个给她抚摸着背脊,一个给她抚摸着胸前,爱妻不时地亲一口这个,又亲一口那个。我看着这情形,我心中像灌满了五味水,胸口堵得慌极。到了我老爸老妈那,爱妻按着胸口的手不知怎地被放了下来,脸上显出强打出精神的样子。我知道,这是爱妻不想让两个老人看到她那病恹恹的样子而难过啊!爱妻接过我妈的茶,习惯性地打开碗柜,看看里面的食物,和往常一样,叮嘱我妈,要吃好一些,剩饭剩菜千万不要留着过夜吃。来到房间,爱妻捏捏被子,又摸摸垫单。叮嘱我妈,中秋后天就慢慢凉了,要注意添加衣服和被盖。老爸老妈望着她,似乎察觉出她有什么不对,心疼地说:“看样子,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啊!”爱妻朝我妈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感冒一下。”我听了使劲用双手抹了一下面颊,才止住了就要溢出的泪水。重病这么久了,爱妻就是不让我告诉老爸老妈,说,不能让俩老为她担忧,只得一瞒再瞒。在吃饭时,团团圆圆的一大桌子人,毕竟都有心事,吃得比往常差味多了,可爱妻夹菜给我老爸老妈吃,老爸老妈也夹给她吃,就和平常一样。

我们是在妻舅家里吃晚饭的,晚饭前,她要儿子开车送她到河边去看看。是啊,那是她孩提时捉鱼捞虾游泳过的地方,是她年青时插秧打禾收割豆子的地方,是啊,那里留有她美好的记忆,在自己就要告别这个美好世界时,特意去看看这样的地方,其心情何等的痛苦、悲伤和不舍啊!然而,爱妻的脸上就像一弯平静的湖水,只是淡淡地向儿女儿媳小孙孙们诉说着这里那里的一抹抹往事。

我无限敬仰我的爱妻,此时此刻的她竟然不愿流露出一丝丝自己那痛苦、悲伤、绝望的痕迹,要是换了我,我简直会不知怎样了!从老家张坊回来,她如释重负一般。可病情在急转直下,除了疼痛,冒汗,还出现了浑身无力的症状,吃药打针没有了一丝作用。两个多星期过去,爱妻走起路来步履更为艰难了。在10月2日清早,他突然对我和女儿说:“张……张坊,还……还去……去一次。!”听着她那“还去一次”的话,真的比刀剜心头肉还疼。她知道,自己病到了这程度,真的,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但看着她这样子,我们又真有些其心不忍。可看着她似乎哀求的目光,女儿眼泪盈盈地对我说:“就让妈去吧!”

这次回老家,大家的心情真的糟透了,高速公路旁的所有美景都被灰暗的心情完全蒙住了。回到家,两位老人看到爱妻那能被风吹倒的枯瘦样子,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信芳,你的感冒怎么这么难好哦?你越来越苦了,一定要到医院整哦!”爱妻轻轻地点了点头。临走时,爱妻轻抚着老妈的手背,两行泪水扑簌簌直掉下来。张开的嘴想向老人说点什么,可就是喉咙被什么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来。回到家,老爸打电话给我说:“信芳是个大好人,病会好的,我相信在我们两个没走之前谁也不会先走!你要带信芳到大医院去啊!”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想着爱妻已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我失声地痛哭起来,好在老爸耳朵很聋,只听见老爸重复着说:“会好的,会好的……”

爱妻临走的前三天晚上12点多钟,我和往常一样不停地抚摸着她那十二分难受的背部和胸部。她把我的手拉住,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要……要走……走了……累……,累了……你……你们……”我的心倏地掉进了冰窟窿。我只得以在她额上、脸上一遍又一遍的轻吻来安抚这颗绝望的心,来驱赶我那悲痛欲绝的心灵。爱妻啊爱妻,你怎此时此刻心中装的还是别人啊!丈夫、儿对你的照料理所应当,千应万该的,你怎还说出“累了你们”这样的话啊!要知道,我们是万分不舍你的离开啊!可是病魔无情在吞噬着你,我们面对着它真是万般无奈啊!

儿女们知道母亲实在不行了,一连几天晚上都守候在她身旁。毕竟他们白天要上班,我只得安排他们守候上半夜。10月10日凌晨一点多钟,爱妻躺在儿子特意跟她买的可以升降的沙发床上微弱的呻吟着,我习惯性地拿着她那干柴似的手低头轻吻。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嘴巴微微地一张一合,好像要跟我说什么。我把耳朵贴在她嘴边,只听到时长时短的沙沙声。我只好对她说没有听懂的实话。这时,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一把用手拉住我,在做了个要起身样子的同时说了个清晰的“快”字。我随即把她扶起,她用手指了指胯裆,我赶紧把她抱起,等她拉完尿,在我手上中的她几乎成了一团软软的棉花。爱妻一生特讲卫生,临到这时也不愿把屎尿拉在身上为难家人。有谁见过这样的人啊!我把她轻轻放回沙发床上。这时,儿女双双站在她旁边。也就在这时,爱妻喉咙里传来了几声粗重的呼噜声,她无力地望了望他身边的亲人,旋即,随着呼噜声的消失,紧紧地闭上了她那双永远待人慈善温柔的眼睛。我发疯似扑在她胸前,想寻找出她那颗忠诚善良的怦怦直跳的心,可是,可是已悄无声息了……

顿刻,我们顾不了邻居们的安睡,任一声声竭力嘶声的呼喊,一阵阵悲痛欲绝的哀嚎,我的爱妻,孩子们的好妈妈,再也没睁开眼睛开一眼,再也没有回应我们一小声,我家的天真的塌下来了!爱妻啊爱妻,短短的三十八年的同床共枕,短短三十八年风雨同舟,今天就这样走完了吗?老天你太无情了啊!你怎让我失去一个那么好的妻子,而留下我一个孤寂寂的老头子啊!

不!我的爱妻没走,爱妻还在我心中,爱妻还陪伴在我身旁,她只是在她的生命旅途中打了个令人永远惊叹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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