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暖,不经意间,花儿遍地开了。 年复一年忙碌,仿佛一觉醒来,女儿已长成了大姑娘。 二十岁,鲜花一样的年纪,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二十岁,旭日东升的景致,用不着浓墨渲染,也能让人痴迷。 熟人常说,我们俩口子会生,女儿集中了爸妈的所有优点:个子娇小,显得有点瘦削单薄,远不如老爸身材高挑,但也比她老妈高小半个头儿;皮肤比老妈稍黑,却远比老爸白净;嘴巴不大不小,牙齿整整齐齐,高挺的鼻梁,鲜红的嘴唇,好看的瓜子脸配一双大大的眼睛,披一肩乌黑的头发,走到哪里都能获众人赞许。 记得读大学时,我们在宿舍闲谈,六个同学有4个想生男孩,只有我跟一位甘肃的同学愿生女儿。事后也想不出太多的理由。这也许跟我家三代以上男多女少,自己三兄弟没一个姐妹有关?或者是我生性懦弱,害怕男孩子不易管教,生女儿压力相对较小?似乎是,好象又不能完全肯定。但多年以来,心中一直有着这样的渴望。 参加工作后,曾经有一段极其晦暗的日子。我左右不适,老婆尚在乡下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家里一贫如洗。老婆珠胎暗结时,我没有太多的思想准备,但随着她肚子一天天胀大,我那极其简陋的家里开始弥漫上一些喜气。 十月怀胎,老婆一直坚持上班,家里生活又差,老婆备受孕妊之苦,眼巴巴地盼着产期快快到来。那年的秋天却冷得特别早,时不时地下点毛纷细雨,给深秋的山城带来阵阵寒意。整整一个月不见阳光,我生怕老婆坐月子冷冷冻冻。没想到女儿出生时突然天气转晴,一个多月小阳春天气,让老婆的月子充盈着暖意。 生了个女儿,有些人生怕我这个大学生父亲会怪罪当苦工的老婆,没想到正合我意。母亲却很失望,她原想在哥哥和老弟先后生了三个侄子后,我再给她添个胖胖的孙子,让她儿孙绕膝的日子更加丰盈充实。我却跟她唱了反调,老人家很是愁苦了一段,也对老婆颇有一些“不恭”。因为她知道我是双职工家庭,一对夫妇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不想让我这一支“绝了后”。但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小模样长得越来越逗人喜爱,母亲也彻底改变了重男轻女的思想。一岁多一点就带她到农村老家生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宠着女儿,让侄子侄女们羡慕嫉妒。 给女儿取了个单名,接生医师说这名字取得很好。我相信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将会给我们带来福音。从女儿降生那一天开始,我的命运渐渐好转,一步步走出了那段阴霾的日子,后来又调离了山城。 曾经跟一位友人说过:即使我这辈子一事无成,但因为女儿,我也会感到欣慰。 小时候女儿特别粘我,她妈妈没几时在家,即使回来也喜欢玩牌,没多少时间陪她。我却长期不近牌桌,经常给她讲故事,带着她做游戏,或者去爬山,摘野花,也在家里养了金鱼、乌龟,让她一天到晚乐在其中。 1996年我报考经济师职称,白天没时间看书,只能在晚上挑灯夜战。这时虽然母亲回到了山城,但晚上女儿不要奶奶。我实在没有办法,就一手抱人,一手拿着资料看书做笔记,认认真真准备了个把月时间,考试一次过关,成为山城二十几名应考者中三个过关者之一。 女儿也很懂事,从小学一年纪开始就自己走路上学,好些年都捡别人的旧衣服旧裙子穿,但她也从来没有什么怨言。还有很细微的几件小事,却让我感动了好久。 有一次,我和老婆陪朋友上街,看完衣服出门时喊她,不肯走。只见她一只小手怯怯地指着凳子,我们才明白原来朋友的手表忘在那里未拿。那时她才两岁多一点点。 还有一次,母亲回了老家,老婆上夜班。我陪客喝酒醉了,回到家坐进烤火箱就晕晕糊糊。女儿一直陪在我旁边,待我睡醒时,发现自己吐了一地。 十三岁那年暑假想回老家去玩,我和她妈没时间陪她,她坚持要自己坐客车回家。我们盘算了好久,也酝酿了好久,还跟老家进行了反复联系,安排人到点接站,才将她送上客车。三天后我正打算到车站接她,没想到她自个儿已回到了家门口。 女儿读书经历了不少曲折。她没读幼儿园大班,五岁多一点,我就直接送进小学。女儿聪明伶俐,老师疼爱有加,学习成绩尚可,期中考试每门都有八十多分,但由于年龄太小,上课时记不赢,晚上写作业经常喊手痛,我不得不将她送回幼儿园重读。一年后进子弟小学再读,担任班学习委员。二年纪时为上学方便,我将她转到红旗小学,四年纪时又随我转到工作的城市读书。女儿参加了插班考试,我不想去找关系,情愿交了900元择校费。那时女儿读书刻苦听话,我几乎不用操心,成绩在班上前五名左右。 初中想把她放在亲戚所在的一所重点中学读书,特意将户口转到亲戚名下。没想到小升初时,亲戚没打招呼,教育局以女儿户口迁移不足三年为由,而将女儿分配到一所民办中学。最后择校到亲戚所在中学,又花了1200元择校费。其实花点小钱不算什么,更可气的是,亲戚本来给女儿安排的是老乡当班主任的重点班,没想到由于各级各部门打招呼的人太多,学校最后将这个所谓的重点班改成了“关系班”,进来的大多是成绩中下的关系户,导致生源质量差,老师难管难教,成绩很不理想。 更可怕的是,女儿在亲戚家寄住时,跟亲戚的侄女同住一床,由于缺乏监管,结交了一帮父母离婚的朋友,她们不想读书,小小年纪 就谈恋爱。女儿跟着她们逃课,成天在外东游西荡,有时十一二点不回家。我们租了房子也守不住她,隔三岔五地就要大街小巷寻她。各种各样的道理讲了,她听不进;扬起巴掌打她,也只知道哭,说我们“不准她交朋友”,成绩从班上十几名而一落千丈,期中期末都不敢将成绩通知单带回家,最后听不懂课,完不成作业,班主任顾及亲戚的面子将她没有劝退。她妈不知哭了多少,我也黔驴技穷,被她的青春叛逆弄得焦头烂额。 女儿中考一败涂地,我不得不想办法将她送进附近县城一所私立中学寄宿。这个学校名声在外,每年本科上线率达百分之六七十,但其实靠复读生撑起,应届生只抓尖子班,普通班管住不出问题就行。班上成绩很烂,女儿开始尚可,但越到后来越跟不上课,想到校外学习画画,我们担心安全问题而没松口。我们一个月去学校看她一次,女儿一见面就哭,说不想读了。最后勉强读完一学期,我们想办法转到她妈工作的县城中学,挤进实验班读书。 女儿开始有点积习难改,上课爱讲小话,成绩倒数第二。我托同事的老婆严加管教,课余也开了点小灶,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陪她。老婆悉心管好生活,还经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说好话、讲道理,女儿渐渐走上正路,期末时已到中下成绩。 她转学后选择学特长,在学校附近的一个画室学习画画。我每天晚上下课时拿着电筒接她。女儿起步较晚,学习画画其实非常辛苦。尤其是高三在长沙参加强化班学习,封闭式管理,常常要熬到晚上一两点才睡。那里条件艰苦,饭菜特别单调难吃。有时实在咽不下去,女儿不知哪来的灵感,想象着吃“老爸做的水煮鱼,真好吃!”才霸蛮将饭吃了。事后听到女儿的讲述,我都忍不住一阵阵鼻子发酸。 由于初三基本没学到什么东西,女儿的理科底子很差,分科后进入文科实验班学习,才找到如鱼得水的感觉,成绩渐渐在班上崭露头角,专业考试一举成功,高考时过关斩将,考上江城一所本科大学,也让我们真正松了一口气。 女儿在大学表现良好,转眼已读完大二,下学期就是大三学生,进入二十岁的花季。 二十岁,是展翅学飞的年纪。 二十岁,是梦幻交织的年纪。 女大渐渐大了,长得也越来越有个性。高中时左邻右舍都说女儿很象母亲,现在却越来越象我了。曾经微微发胖的身体因为去年的一场大病而变得瘦削,圆圆的脸蛋越拉越长,性格也变得有点沉默、坚毅,生活节俭得有点吝啬。每个月1000元伙食费标准,从不向我们多要一个子儿,吃饭生怕有半点浪费,穿衣经常在网上淘宝,有时电话里要她出去逛逛,她也担心花钱。画画的零星开支很多,她不想增加父母负担。有时周末到街上发广告,有时每天6点多起床去卖早点,挣8块钱一个小时的工钱。小小的个子,身体因病还有那么点虚弱,那么大一笼馒头包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去年女儿又和同学开了网店,寒假回家过年,还和同学到母校所在的县城摆地摊卖保暖袜子。虽然挣的钱不多,但也让她体会到了赚钱的不易和自食其力的快感。 我是苦水里泡大的放牛娃,除了小时候上街卖过白菜甘蔗,长大后再也没有做过生意。女儿还在上学,没想到她这么自有主张。好在女儿基本不忘每天跟她妈通一次电话,偶尔也跟老爸拉几句家常,听听老爸的“教诲”。我有时也讲讲过去,但常常为自己的老大无成感到羞愧。女儿从不怪三怨四,即使读了大学也喜欢跟我回老家走走,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都是她不倦向往的理由。虽然我们尚处温饱之中,可她也不用象我青少年那样为学费发愁。特别是她欣逢盛世,眼前展开的是一片沸腾的土地。我没有更多的荣耀和家产留给女儿,对她也没有很高的期望,只愿她身体健健康康,一辈子平平安安,做自己该做的事,爱自己该爱的人,用自己无限的智慧和不息的努力,过无怨无悔的精彩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