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生我的时候快接近五十岁了,她的一生是坎坷的一生,所以从小我就希望她能有享受幸福生活的时候,这也成了我人生奋斗的目标,可当这一愿望实现的时候,母亲已经不懂享受,不会享受了,不能享受了。 母亲因为经受的打击太多,在晚年得了老年人痴呆症,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人都不认识。在母亲生命最后的二年里,我把她从农村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并雇了一位五十来岁的保姆陪伴她照顾她,可惜此时的母亲已经吃不知甜睡不知香了,而且很不配合保姆的工作,生活能力和智力如同一幼儿,却比一个幼儿还难照顾,经常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比如把你一些需要的小东西藏起来,把家里的椅子放倒,还到处乱摸乱抓东西。甚至与镜子中自己的影子吵架,我不得不把家中的镜子都用报纸封起来。有时我们劝阻她,她还与我们吵吵嚷嚷,我们只能耐着性子与母亲讲解。 最麻烦的事还是给母亲洗澡,刚开始在保姆的“硬软兼施”下还能顺利完成,慢慢地就不行了,每当保姆把母亲哄入卫生间,母亲就开始骂人了,更不肯脱衣服,而且在里面吵嚷哭闹,甚至叫救。于是她们俩在卫生间里一个劝一个嚷,这在城市的生活小区里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我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妻子是帮不上忙的,她体质弱小 ,并且母亲一直就对她有抵触情绪,总把她当敌人。说真的,妻子对母亲还是很不错的,有时保姆不在时,还与我一起充当起保姆的角色照顾母亲,呵呵,也许在婆婆的潜意识里,媳妇永远是坏人。终于有一次保姆实在无法给母亲洗澡了,我一气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把保姆叫出来,自己进去给母亲洗澡。其实当时我也不是没有想法,只是觉得我是母亲的儿子,既然母亲生我养我,且母亲已经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还好母亲对我的行动并不抗拒,在我的“硬软兼施下”她虽然不愿意却也不敢拒绝,只是说说喊喊,觉得很委屈的样子,很快的把澡洗好。从此,给母亲洗澡的任务就落在我身上,而且她越来越配合,每次给母亲洗澡都能顺利完成。这让妻子和保姆都感到惊奇与欣喜,对我的行为都表示赞颂,连儿子也知道母亲最听我的话,但我从母亲混浊的眼睛里,有时却看到了她的无奈与慰藉。也许是血浓于水吧,尽管母亲都叫不出我的名字,平日里也是乱叫,我称呼她什么,她也叫我什么,但她心里应该明白我是她儿子的。我心里也明白,母亲尽管什么都忘记了,什么也不懂,然而她却记得我这个儿子,这就是血与肉的关系,这就是亲情。 现在,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几年了,我每每想起,心总是麻麻的痛,虽然母亲去世的时候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了,但我还是觉得她走得太快太急了,因为她该享的福还没有享,我该尽的孝还没有尽,心头那份内疚总是无法抹去。作者:汕头郭勤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