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已近尾声了。 都是艳阳天,比三伏里还烈的太阳,烤着这秋天,烤得鱼凫变成戈壁,烤得我头痛欲裂,咳声不止。 虽然健康不太理想,但是人的思维却渐渐缓和明晰,这秋天,总归是适合我的。清秋,果然。 捏捏已会寻找自己玩耍的乐趣,我只需要打扫一下厅堂,煮个饭,缝个尿不湿,或读一段捏捏并不爱听,我也不知其然的文字,何况雨越来越自愿带好捏捏,父子俩的追杀每日里进行得锣鼓喧天,我偶尔当一回四足行走的马,不亦乐乎? 于是,有更多的时间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游。喜欢沉浸在独立的思维中,大约是因为自己不求上进的原因,漫思不用与人有太多的接触,不用处理热烈后的冰冷,也不用处理甜蜜后的恶毒。古人言:君子之交,淡如水。 爸爸是孤儿,他对我说,别人要我的东西,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就给他。这是舍得之辩吗?他是这样教育我的,他也是这样做的。买东西不讲价,被人敲诈了也能原谅他人,请了棒棒却还不忍心棒棒受累而帮助他背筐。但爸爸并不是懦弱的,他能淡然面对刀锋,一句讲理的话却令对方避走,他也能因为出租车司机抵毁毛主席时严辞训叱司机,只是应对不了妈妈和我的蛮不讲理,呵呵,形容我们母女俩是狗见羊。这是在那个十年里他的得与失赠予他的礼物:只看大道,刚柔相济。 那个十年,总有人觉得在那时故去的人的子孙就会恨毛主席,其实不然,雨和我都不会。不过我还是清晰地记得唯一一次令爸爸害怕的事情。 小时候公交车很挤,要挤得从窗子里翻去,父母带我去公园玩耍后回家,不怕挤车难,也给妈妈买了一束大大的十三太保。回去插瓶时发现,里面是红卫兵的袖章。那时已是八十年代末,离十年已经有些远了。但爸爸看到那浸湿了水更显血色的布圈时,脸色一下苍白极了,我看到他的手指在抖。 他不说话,妈妈也不说话,难得自觉地避到里屋,带着我。爸爸反锁了家里铁大门,又反锁了厨房的门,捏着那滴水的红。 那时还没有通煤气,家里是烧得灶,爸爸自己打的一口灶,贴着白色的瓷砖,显出那个年代的模样。我和阿明常常在里面煨红苕,有时埋上小泥鳅,通煤气后,我还在闲置的灶洞里养过一只小狗儿,给他取名叫黑白花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屋子生柴火的味道略略停息后,爸爸打开厨房门,走了出来,妈妈也从里屋出来,两人对望,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我明白了,因为家里有一本红宝书,扉页被撕掉,但未干透的钢笔字印在封面的背面上,似乎是,听林副主席的话。 国庆的第二天,给爸爸电话,他正在下象棋,从前些年父母从痴迷老虎机中清醒后,他恢复了理智。 嗯嗯,好的,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儿就挂了吧。 爸爸比原来柔和多了,不会再吼着我说:没什么事儿打什么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