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抱得三春晖。”一根牵挂的线永远扯在两颗心尖,母亲拴在线上的是孩儿的健康,幸福,是三餐的饥饱,是早晚的冷暖。儿女挂在线上的是工作的忙碌,是偶尔记起的嘘寒问暖,是偷偷快递的良心与义务。即使天涯与海角般遥远,挂牵的线从不曾断过,只因线的一端永远被母亲攥在手心。 母亲是个善良朴素的农村妇人。虽目不识丁,却用自己的不辞辛劳,披星戴月,供俩孩子上学,直到孩子学识成人。虽历尽艰难,偿遍辛酸,却仍一个人撑着风雨中欲坠的家,给了俩孩子一盏迷途返航时的路灯,一个彷徨无助时的小憩港湾。母亲也是个坚强倔强的妇人。父亲的记忆不知何时已然模糊,母亲就是家,是孩儿的天和地。一个女人,耕耘着丈夫留下的几亩薄田,守望着几片荒地;拉扯着两个孩子,小心地走自己的路;几多的委屈,几多的不易都被母亲在心间淡开,给子女垒起的是一堵叫坚强的墙,一颗叫自信的心。母亲的倔强,令孩子有些束手无策。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却还一个人执拗地生活。任凭子女的威逼利诱,仍是自由地我行我素。 费尽心思哄着母亲到城里转转。只为去填满膝下孝顺的缺憾,想让小城的繁华迤逦影响母亲的偏执,能够舍了老家的老屋和田地,到儿女身边安享颐年。扶着蹒跚褴褛的母亲,踱在城市的人行道上。母亲老茧粗糙的双手拽紧女儿的衣角,熙攘的人群,疾驰的车辆,琳琅的橱窗,让母亲些许地应接不暇。女儿自顾地滑着手心里的手机,淹在指尖的缤纷世界里。“萍,歇会儿吧!”忙停下脚步,陪母亲倚着人行道旁的梧桐树下小坐。秋风乍起,不由偎依近母亲。眼前的车水马龙,仍令母亲有些不安。五彩绚烂的霓虹灯仍掩饰不了母亲脸上的诚惶诚恐,鬓角的白发在靓丽灼眼灯光下分外显眼,丝丝缕缕撩起那深埋的记忆。曾几时,肩上一担青翠新鲜的青白菜,双手拉着俩孩儿,挤在人群里叫卖……从手心里小心地抽出一角的票子,给俩孩儿买个白白的馒头,孩子嘴角的甜蜜在母亲的辛劳里开成一朵最美的花。时光飞逝,儿时的娘亲在岁月的更替里日渐老去,一脸的沟壑记住了几多岁月的疲惫。曾经那个在这座小城里奔波生计的娘亲,今日却只能抓紧女儿的手心,在已不再熟悉的小城里转转…… 拉着母亲到大型综合超市里逛逛。想为不能常伴身边的寂寞赎回些内疚,给母亲买些喜欢的物什。超市里人流的繁忙喧闹,商品的色彩斑斓,音乐的柔情似水,都令母亲颇有些不适,不停地摩挲着黝黑粗糙的双手。矮小佝偻的身影,在超市里小心地移动。生怕自己的农村泥土味会让笑面如花的服务员鄙弃。 食品柜前,问母亲想吃什么?母亲总摆摆手,家里还有得吃的,你小弟他们买的还有。不由分说把篮子里女儿尽心挑选的盒盒袋袋放回柜上,嘴里不忘唠叨几句“净瞎花钱,也不知道省着过日子……”,此时的母亲,动作如此地利索,干脆。令杵立在柜前的女儿思绪万千,这就是母亲,自己的所求永远在孩子的后面。曾经的曾经,最喜欢守在老家村子外的路口翘首张望,因为母亲又进城卖菜了,归家的时候总能在篮子底找到几颗甜甜的水果糖,或一小袋香香的多味瓜子,而满脸疲惫的母亲却不舍吃一小碗几分钱的米线,饿着回家让冷饭填饱力气。香香甜甜的味让儿时的哪些日子幸福如画,哪味,至今记忆犹新。忙不顾母亲的诧愕,重新拎起篮里的花花绿绿,任凭母亲小声嘀咕不断。 服装区里,亮丽鲜艳的色彩,前卫时尚的风格,一件件艺术品般的服装令母亲眼花缭乱。“这件萍穿最漂亮!嗯,这件也好看。”母亲的语无伦次有些令女儿心疼。“妈,看看您喜欢哪件?不知何时就没给您买新衣服了。”母亲立刻闲下双眼,一脸的满足样。“都卖了那么多吃的,我的衣服还多,都好好的不破不脏……”不理会母亲的借口,选几件朴素淡雅的逼母亲到试衣间换装。蛮合身的衣服,却总是让母亲不满意,大了,紧了,花哨了,厚重了,都一一逃不脱母亲的挑剔。其实,女儿何曾不知娘心?不是衣服不够满意,而是母亲不想让女儿“瞎花钱”罢了。看着母亲身上的粗布素衣,顿然发觉,此时最美的还是母亲的那一身素装。她的朴实,她的善良,她的无私,她对儿女一生的牵挂与付出,眼前这一件件漂亮抢眼的衣裳又怎能适合女儿心底最疼的母亲呢? 搀着母亲走在有些冷清的小巷里,灰暗的路灯拉长了母亲瘦小的身影。深秋的小城,丝丝凉意随风淡过,母亲轻轻地微颤。不禁解下披风给母亲暖上。倚近母亲的身边,紧扣的十指,贴近的心,只为能安静幸福地陪着母亲在这深秋微凉的小城巷子里踱步。踱还能属于母女的日月。捋开母亲鬓角的白发,此时的母亲,安享并慈祥着,幸福并逸静着,是任何画家都不曾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画。 儿时的娘亲,曾为孩儿耘花园一个;今日的子女,是否让娘亲嗅芬香一片? 寸草皆能言心,报三春晖; 愿诸君, 儿时既得娘,亲;今夕别忘亲,娘! 祷念: 任凭时光的邈远,记忆的沉淀更替,女儿的母亲都不会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