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舅的猝然离去,成了外甥女萍一直挥之不去的心头之痛。连日来,她不时的以泪洗面,独自哭泣,似乎只有泪水,才能慰藉精神上的不安、稀释心灵上的愧疚,那惶惶慌慌的心神,才能有片刻或稍许的安顿与宁静。 那天凌晨三点多钟,小娘舅突然发病,口吐鲜血不止。同床就寝的娘舅妈,惊吓得大呼小叫,唤起大儿子大儿媳,开起自家车,直奔地区医院,后又转往市区医院抢救。 外甥女萍得到小娘舅突然犯病的消息,是在下午两点多钟。是住在靠近小娘舅家的自己的亲姐英打来电话告诉她的,并说现在病情得到了控制,比较稳定,人也清醒蛮好的。英姐问她下午是否有空一起去城里探视一下?管着一个车间缝纫活儿的她,当时正忙得慌,面对突乎其然而来的小娘舅患病的消息,惊愕之余,又因手头的活、身边的事无人替代实在走脱不开而不得不与姐商量:“既然小舅现在蛮好的,我和你明天一早去探视看望可好?” “好的,明早去不晚!”英姐也是信心满满的给她打定心针。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萍跟老公说起了明天一早去城里医院探视小娘舅的事儿,夫妇俩还商量着:买箱上好的奶,接上几百块钱,多呆会儿时间,与小娘舅多说几句入心宽慰的话……可谓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早开拔时刻的到来。 真是印了“天有不测风云”之谚。第二天早晨约摸五点钟的光景,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惊叫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萍,边抓手机接听边嘟囔起来:真烦人,这个时候来电话。刚打开接听键,姐那熟悉的声音却变了形,一副沙哑沉重前所未有的哭腔紧传了过来:“妹,小娘舅夜里12点走了。” “走了?”咋一听,她似乎懵了,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姐姐哭诉中的断断续续的介绍,她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从夜里9点多钟开始,住院的小娘舅突然病情加重,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医生、护士见之紧急行动,七八个人纷纷涌来,边搬来抢救药物器材,边施行救治行动,边会商抢救方案,边催促只一人留守医院陪护的小娘舅的大舅子,紧急通知小娘舅的妻儿们,速速从老家赶来。两个多小时的抢救,却一直控制不了病情急剧恶化的势力,在持续不断如井喷的吐血后,小娘舅终于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点气力,急遽而去,任凭妻儿老小恸天劫地的哀嚎,纹丝不动。 前后20来个小时就撒手人寰,说什么,既难以置信,更无法接受。而连探视的机会都错过而且永远无法弥补的外甥女萍,此时的痛楚,更比别人胜上几筹。 守着小娘舅的遗体,跪在小娘舅的坟头,望着小娘舅的遗像,每一个哀悼的场景,总在她的脑海和眼前飞旋起一个个往事的叶片:小娘舅力劝家贫如洗的母亲的阻挡,东借西凑买了台缝纫机,让她终于自学而成了一门裁缝手艺,靠着这个手艺,给父母还债添新,为新家建房造屋,给儿子上大学。一直到今天,还在靠着这副手艺,挣钱生活,抚老养小,积蓄着晚年幸福生活的能源…… 小娘舅确实没有给她什么物质财富。因为那时的他家,也是穷得叮铛响,日子过得很艰难,但他却能站出来助筑她的生存发展之路,力挺外甥女学手艺,给她非常及时有力的精神支持,使之凭着这个技能享用一生。每每想到这儿,萍的感激感动感怀和感恩,怎不愈念愈新泉涌不已呢? 受之滴水,当以涌泉报之。正是怀着这样的朴素情感,外甥女萍再忙再累,总不忘抽空挤时间去瞻望小娘舅,买箱奶捎包烟,说说话拉拉呱,在平常平淡的言行中,释放着对小娘舅刻骨铭心的不尽感激与不变挚爱。 没想到,这最后一程的见面却未能赶上趟。留下无法饶恕的自责和痛彻灵肉的悔恨。萍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在对小娘舅不尽的哀思中,点缀成这个夏天梅雨季节初来之时,一道非常哀婉凄凉让人不忍多看一眼的风景,那苦苦的恸恸的沉沉的色调与滋味,纠心缠情恼神,剪不清,理更乱。——写于2014年6月22日星期日,下午,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