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 群山环绕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村子中央,一家院落,老旧的土坯房,倒了一个豁口的院墙,门前一条雨季清泉流淌,冬季干涸的河沟,这便是小时候的家。 父亲个子不高,肤色微黑,长的俊。母亲比父亲冒实一点,长的俏。年轻时父亲喜欢母亲,同村的,暗里写信,明里示好,母亲千般不乐意,禁不住父亲的执意追求,最终嫁了父亲。那个年代,两人的情商也算不低了吧。 父亲随大姑一家去了包头,在一家汽车厂做会计,本想着把妈妈大姐带到包头。但那时家里出了变故,爷爷信佛,文化大革命被关了起来,爷爷想不开自杀了,母亲代父亲发丧了爷爷,扛藩抱罐,看哭了半村人。母亲的父亲秉性刚直,顶撞父亲被赶出家门,姥姥在一座破庙里生下母亲,三个月后姥爷病逝,姥姥生过母亲丧失生育能力,自是舍不得唯一的女儿远走,父亲放弃包头的工作,做了一个农民。 母亲生完三姐后,身体每况愈下,母亲心气高,想要儿子,一直生到第七个,是弟弟,我是第六个女儿。生病的老婆,家里的细粮做给母亲吃补身子;一群吃饭的孩子,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小时候在当街跳房子,辫子散了,跑回家找父亲,父亲乐呵呵的拿桃绳梳起马尾辫,蹦跳着再去找同伴跳房子,如今记得父亲的手重,也拙,但那种感觉很温暖。 山里有火石堂子,为了生计,父亲到山里打火石,再背下山卖钱。年深月久,父亲两条胳膊上蹦进的铁屑都张到肉里了,密密麻麻的暗黑点子。困苦的生活,并没改变父亲的性格。父亲有文化,小学的时候,一边擀皮包饺子,一边教数学应用题;父亲脾气温和,母亲脾气大,从小跟父亲心近。上到高中的时候,父亲包下了村里的火石厂,挣了钱,翻盖了新房。高中住校,回家的时候,父亲生好炉子,在被窝边放两个国光苹果,带上门,让闺女好好睡,心里那叫一个美呀,父亲真好。 许是多年劳累,父亲得了哮喘病。农民,种地为生,秋天跟父亲割豆子,父亲已瘦弱,累得不行,在地里爬着,一镰一镰的砍豆秧。在父亲身后,我哭了,那情景现在一直记得。 上初二的时候,喜欢一个男孩,不管不顾的,高三时放弃学业嫁了,妈妈那叫一个骂呀,却也没能阻止年轻的冲动,父亲不言不语,最后说,你喜欢就行。 嫁出的女,回家匆匆,父亲身体每况愈下,但只要他会动,他就照顾一家人的生活。那时农村做饭烧煤,父亲有喘病,怕烟呛,但他总是围在灶台前,做着全家人的饭,侍候着他一生心爱的老婆,他的儿子孙子。母亲是小家碧玉那种,被父亲照顾已是习惯,抱怨没过上城市的日子,父亲做了一辈子农民,种地养子,照顾病妻,从未问过父亲是否幸福,只记得父亲一生操劳。 父亲言语不多,有内秀的那种,传承了父亲,勤劳,忠于爱人,顾家,也会累,会倦,改不了,骨子里的东西,父亲给的。 父亲离世十多年了,身体早已化为泥土,之所以写父亲,许是因为想让父亲所身上的优点让更多人懂的,他不止是我的父亲,他是那一代农民父亲的缩影--被生活压弯了的腰,是父辈们一世的辛劳。 写这文字的时候,柔肠百结,泪落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