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今天,母亲离开了我们。
从那一刻起,我们兄妹成了这个世界上真正没有妈***孩子。
几天前,大姐从老家打来电话,提示我过几天就是妈妈周年的祭日。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大姐的声音哽咽着。没说几句话,我几次打断大姐的话语,挂断了手机。此时,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泪水夺眶而下。
虽然母亲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仙逝,但作为儿女很难接受这个现实。母亲弥留之际只有大姐、二妹和小弟为其送终。我们其他仨兄妹,都工作生活在数千里之外,成了我们一生的憾事。
离开家三十多年,与母亲离多聚少。那些年与家人的联系仅靠通信。后来村寨的代销点有了电话,成了母子间沟通的唯一渠道。可打通一次电话需要一元钱的呼叫费,母亲知道后,让我们尽量少打电话。可母亲时不时就到代销点去坐等。得知这一情况,我们决心要在家里安一部电话。电话安装上后,给家里的联系明显增多,而且每次都是母亲直接接听电话。后来小弟靠诉我,是母亲要求把电话线牵到了她的床头。可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母亲从未给我们打过电话。据母亲讲,她不会拔打手机或使用诸如IP之内的一些复杂号码。因此,每次我们打电话都只是询问母亲的生活和身体健康情况,没有与母亲太多的交心,了解她的内心感触。尽管如此,每次都是母亲先挂了电话,告诉我们不要担心她,她过得很好。在母亲对我们的叮嘱中,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好好工作,教育好孩子。母亲是乡下人,对外地的两个儿媳方言不是听的十分懂,有些时候吱吱唔唔,不知儿媳所云,问非所答,甚至张冠李戴,也至妻常埋怨母亲厚此薄彼。其实,我理解母亲,为老人打些园场。
2011年7月,我们为母亲重新建起了新房。按照乡下的习俗,新房落成要举办华堂之庆。我们兄妹从四面八方赶回了家,目的是借此机会与老人团聚几天。我们的老姨、舅母纷纷从外地赶到。看得出母亲十分高兴,大家团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母亲坐在新楼房客厅里与我们一起看电视,妹妹将我新近出版的一本文集给母亲看,母是那样的专注,也许是在书的菲页上看到了我的彩色照片,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近些年,我们时常回家看望母亲,但都不能一同前往,这一次是我们兄妹间聚得最齐的一次,也是母亲在生与孩子们的最后一次团聚。从那次分别后,母亲渐渐话语少了许多,平日里给她打电话,我们询问一句她回答一句,再不像以往那样问这问哪。小弟告诉我,母亲常常出去,天晚了都不知道回家。后经医诊,确定老人患上了老年性智瘴。从那时候起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再没有与母亲有过认真的交流,每次打电话,电话那头只能听到母亲含糊不清的表达,我开始担心起母亲的生活起居。
也许是母亲年事渐高,记忆力锐减,在上山祭祖时险发一场山火。后经众人扑救,才平息了一场重大火灾。此事,引起了家人的高度重视,不再让母亲独立在家或生火做饭。只要见到老人独自外出,家里定要派人尾随其后,目的是怕母亲在外生些事端或发生不恻。尽管这样,还是发生了一件母亲走失的事情。母亲未经家里同意独自一人到数百公里弄外的老姨家走亲,结果半途下车误了车点。当司机发现少了一位旅客时,车已经出站几十分里。司机很快联系下趟客车将她捎上。好在母亲还在原来的地方等候。司机认识老姨,直接将母亲送到了老姨家里。小弟在家到处寻找母亲找不到,电话打到老姨家里,老姨责怪小弟没有照顾好老人,险些走失,听到此话,小弟一肚苦水。
其实,母亲晚年是十分孤寂的。从她平日的少言寡语中可见母亲的内心世界是极其沉默的。母亲年青时是坚强而开朗的性格,家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都能挺直腰板去面对,她经历过的困难可以说数都数不清。记得小的时候,爷爷的寿辰与寨中一位长者同天,而那位长者的家境要比我们家强很多,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母亲极为难的。爷爷已经是古稀老人,做寿是乡下必不可少的。母亲想尽一切办法为爷爷操办寿宴,目的是要老人尽显风光,不失颜面。但艰难的家境不知让母亲私下受了多少磨难。每每想到这些,在我的内心产生了深深的内疚。儿时小不能为母亲分忧解难,长大了离开了家乡,工作生活在异域他乡,不能安抚老人尽些儿女孝道之事。虽说母亲晚年衣食无忧,但她的内心肯定时刻依念着自己的孩子们天各一方,过得是否称心如意。
在母亲的最后日子里,十分挂念在外地工作的几个孩子。她会时不时地询问小弟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其实,继2008年春节我们从内蒙古通辽、山东聊城纷纷回家与母亲团聚之后,就再没有能够与母亲一起过春节。平时回家看望老人也只能是小住几天。一次回家,母亲提出要回几十公里远的舅舅家看看,我们陪同母亲前往。因母亲此时的身体状况不便在外留宿,只好当天返回。当汽车行至离舅舅家已经很远时,母亲提出要再回去看看外公、外婆。当时我们觉得母亲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询问她外公、外婆在哪里?母亲心平气和地靠诉我们,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看望自己的父母了。我们当即折返回去,满足了母亲的心愿,良久母亲仍依依不舍离开外公、外婆的坟茔地。
在母亲病床不起的日子里,我几乎天天都要打电话询问母亲的病情,但得到弟妹们的回答是暂无大碍。也许是弟妹们怕我担心,没有把母亲病重的情况及时告诉我。一个清晨,我告诉妻子,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陪着母亲到处走走散步,而且母亲穿戴整齐。在梦里我询问母亲您重病在身,如何还能到处行走?母亲告诉我,她已经痊愈。就在这个清晨,我再度询问家里,母亲的病况,小弟告诉我,母亲精神焕发,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让我放心。我放下电话,总觉心情堵得慌。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突然接到小弟急电,母亲与世长辞。回想起一些往事,母子连心,那种生生不息的感应与生俱来。
今天是母亲的周年祭日。得知老家的的亲戚朋友们为母亲的祭日早早前往家中祭祀,甚是欣慰。母亲勤劳人生为人敬爱。可如今儿身在他乡,不能跪拜坟头,只能焚心香一柱,愿母亲在天国安息!佑子孙平安!
(庚巳年腊月十九日深夜于湖北省大悟县泉水山庄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