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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紫薇树

时间:2012-11-16 09:19来源:天涯文学 作者:一缕柔风2012 点击:
  从那天以后,美丽的紫薇姑娘就再没有笑过。她不听爹爹的劝说,出院不久,硬是一个人搬到了村东头刚子娘家,忙里忙外,照料起刚子娘的起居生活。她用刚子生前照片和自己的照片合成了一幅婚纱照,挂在床头,想刚子时就去看,经常看得泪流满面,甚至失声痛哭

  村口有一颗高达七米,需三人合抱才能围过来的紫薇树,仰视树冠,虬枝交织,上面开满了紫色的花朵。有风的时候,花朵摇曳,树叶婆娑,那沙沙的声响像是情人在低声私语。村里人管这颗紫薇树叫“爱情树”、也叫“望夫树”。


  每当夕阳西下时分,总有一个清秀高挑的女孩子久久伫立在这颗紫薇树下,向远方眺望着、眺望着。村口的风很大,把女孩子长长的秀发吹得像流苏一样在风中飘舞,但更让人为之惊诧的是她被风抛起的一侧空空的袖管。有路过的村民好心地劝阻女孩:“回去吧紫薇,天快黑透了,明天再出来吧”。”女孩用幽幽的声音回道:“谢谢老伯,我再过一会儿就回去。”于是,那位被女孩子称作老伯模样的人摇着头,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开了。


  月亮慢慢地升上来,越过紫薇树梢,伸了个懒腰,才爬到空中。星星则像一团团萤火虫在暮色里眨巴着眼睛,怜惜地看着这个叫做紫薇的形单影只的女孩。当村里仅剩下最后一盏灯光时,女孩子才弯下身子,轻轻地捶了几下自己在树下站麻木的双腿,然后,向那颗高大的紫薇树挥手告别,才向村东头自己的家中走去。在女孩进到家中院子后,村里最后那盏亮着的灯光也关闭了,仅剩下满怀心事的黑夜和女孩子一起默默地伤心。


  那是三年前的七月,也是一个紫薇花盛开的时节,这位被村民们称为紫薇的姑娘刚刚二十一岁,由于勤劳的母亲突患心梗撒手归西,仅剩下紫薇和身下三个弟弟,还有一个逢赌必输的爹爹,眼看家中值点钱的物品都被赌鬼爹爹给折腾没了,三个正在上学的弟弟们只好无奈地辍学。就在紫薇家快要断炊断米的当口,村子里唯一的转业兵,二十五岁的刚子来到紫薇家说出了一个打算,他想带紫薇姑娘去外面闯闯世界、给家里赚点活命钱。


  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和几个弟弟稚气的脸,紫薇也只能答应刚子去试试看了。离开村子的那天,爹爹不知去哪个村子里躲赌债了,只剩下三个弟弟和紫薇抱在一起,哭成泪人。那情景,叫刚子这个硬汉子也好不心酸。


  两个人几经辗转,终于来到了闻名国际的大上海。刚开始,找不到适合他们的工作,为了生存,紫薇给房东家做保姆,洗洗刷刷的挣几个零用钱。刚子相对来讲比紫微幸运,凭着在部队练就的一身本领,很快就被上海一家保安公司招聘,月薪是紫薇的几倍之多。


  随着时间推移,两颗年轻地的心擦出了爱情火花,就在一个紫薇花开得灿烂的夏夜,紫薇和刚子在一棵紫薇树下私定了终身,请月老为媒,紫薇树为证,两个人发誓,从此一辈子不离不弃,牵手一生!


  一个小雨吻湿了万物的午后,紫薇的泪水伴着雨水流淌着,刚子知道,她是在想念家乡、想念她那几个弟弟了。此刻的刚子也正在患思乡病。于是,两个人经过简单商议后,各自向打工的“东家”请好假,就兴高采烈地坐上了通往家乡的列车。经过一整夜零三个小时的运行,火车终于喘着粗气抵达终点站了。刚子和紫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拎起简单的行囊便下车了,在路边搭上了一辆通往他们村子的大客车。此刻,紫薇的心就像有只小兔子在里面奔跑。马上就要看见可爱的弟弟们了,说也奇怪,离家才一年,一点也不恨赌鬼爹爹了。听在上海打工的老乡们说,自从紫薇去上海后,爹爹早已戒赌,又下田干活养家糊口了。想到这里,紫薇竟笑出声来。刚子此时也在想念着自己的白发亲娘,想象着和老娘相见时的情情景景。汽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两个人都从幻想中惊过神来,紫薇靠着刚子的臂弯里甜甜地笑着。殊不知,一场灾难就像魔鬼一样地悄悄而至。


  就在离村口那颗紫薇树还不到二十米的时候,对面开来一辆大货车,在同紫薇、刚子乘坐的这辆汽车会车时,由于村路狭窄、又凸凹不平,那辆货车竟一下子撞到了大客车,一阵巨响声中,紫薇被重重地摔在了另一侧座位上,但她的意识还清楚,只感到有个重物压在她的身上,后来,就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裹满了白绷带,身体上不断传来一阵阵的剧痛。再定睛细看,天哪!自己的左胳膊哪里去了?只剩下空空的袖管在那里耷拉着。她看着一屋子的伤病员,急问:你们看见刚子了吗?就是坐在我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被问的人每一个都摇着头说没看见。紫薇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地往外面冲,医生见状,拼命地把她拦在屋子里。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一个好心的小护士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姐姐,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他遇难了!什么?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骗人!紫薇大声地哭喊着,一个院长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低声告诉紫薇:是的姑娘,那个年轻人真的遇难了,如果不是他扑在你身上保护你,可能现在遇难的那个人就是你了。紫薇听罢,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围在她身边的,有医护人员,还有她朝思暮想哭成泪人的三个弟弟。再细看,弟弟们后面站着的竟是她的爹爹,爹爹怎么老成这样了?胡子老长,眼睛里还布满了红血丝,正老泪纵横的看着紫薇:“孩子,你吓死爹爹了,知道你昏睡了几天吗?整整三天了啊!你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地喊着刚子,刚子。爹爹对不起你啊!要不是爹爹没正事,我闺女会和刚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吗?刚子也不会……”紫薇泪眼朦胧地听着爹爹一声声哭诉,心就像被撕碎成花瓣,她挣扎着起来,并对爹爹说:“爹爹,别说了,你快扶我去刚子家看看他娘吧。”


  当紫薇他们一行人走到刚子家院门时,就听见刚子守寡多年的老娘揪心的痛哭声。紫薇扑通一声给刚子娘跪下了,颤着声说:“大娘,以后,我就是你的亲闺女,你就是我的亲娘,我会侍奉您一辈子,为您养老送终的。相信我刚子哥不会走远,他会回来孝敬您,也会回来娶我过门的。因为他对我说过,紫薇花开的时节就接我上花轿。”一屋子人听完她的话后 ,无不泪眼婆娑和黯然神伤。


  从那天以后,美丽的紫薇姑娘就再没有笑过。她不听爹爹的劝说,出院不久,硬是一个人搬到了村东头刚子娘家,忙里忙外,照料起刚子娘的起居生活。她用刚子生前照片和自己的照片合成了一幅婚纱照,挂在床头,想刚子时就去看,经常看得泪流满面,甚至失声痛哭!她一直没忘记刚子哥曾对她许诺过的:“妹子,等咱村口那颗紫薇树开花的时候,哥就来接你过门。”所以她每天都会在夕阳西下时分,走到村口那颗紫薇树下等她的刚子哥回家。尤其是紫薇花开得灿烂的时候,紫薇更会在心里一声声呼唤着:“刚子哥,妹子已经进你家门了,你快点回来接俺上花轿吧,俺还要为你生一群娃哩。男娃子个个长得像你,女娃子个个长得像俺……”


  无数个日子就像风中的花瓣一样的飘落了,村民们每天都能看到那棵树下紫薇姑娘默默等待她心上人的俏丽身影。时间久了,这棵树渐渐被大家叫做“爱情树”和“望夫树”,甚至连邻村都有青年男女慕名而来,在树下山盟海誓、私定终身,让这棵紫薇树来见证他们的爱情。


  夜深得像一口古井,而村口那颗紫薇树也在月光轻柔的怀抱里酣然入梦了。屋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是紫薇姑娘一阵极力压抑着的饮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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