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已经故去,她的坟茔不知葬咋何处,至今没有下落。我应该尽一些子孙的孝心,在这清明的时节,烧一些纸,祭祀她远去的灵魂。
对二奶的印象,是我五六岁时的暑假,我只知道她是坐着轮船从江西彭泽过来的。据母亲讲,在我小时候二奶带过我,对我,如同她自己的嫡亲孙子一般,于是便感觉到一种亲切和爱护。二奶在我家住了大约一个月后,母亲没有留住,回江西彭泽了,直到如今,那份依恋之情,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二奶是一个历经磨难和坎坷的老人。
二爷和二奶本是老家(宿松,太子庙)的长辈,年轻时因为逃荒,到江西彭泽的马湖边砍柴卖些钱糊口,二奶便到一些雇主家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之类的活。因为人实诚和勤劳,二奶和二爷很快就被当地人接受,落户在那里了。
或许还是太穷,一个长大到八九岁的儿子卖给了一个同是高姓的人家(据母亲讲,就是换了100斤谷子)。谁知祸不单行,就在送走大儿子不到半年,二儿子忽然得急病死了;悲伤的父母,到处找寻那个收养大儿子的人家时,却总也找寻不到。这是二奶心中永远的痛,经常对人讲,就是穷死,也不能卖孩子,会有报应的。
落寞悲伤、劳累和疾病,很快让二爷远离了人世;最小的女儿,大概也是被饥饿和疾病,夺走了生命。二奶,孑然一身,这是怎样的一种苦难的悲情!
大概是想远离那伤心之地,二奶又回到了宿松,在复兴中学的一个教师家帮佣。据母亲讲,二奶做饭喜欢“捞饮汤”(做饭时,当水煮沸过后,用一种可以过滤的筛子沥干,米汤可以直接饮用,也可以与锅巴一起烧,我们那里叫卡皮粥),而那老师是外地人,不惯我们当地的做法,二奶便失去了只是提供一如三餐的差事。
那时,父亲还在复兴中学(因奶奶去世时,按照传统丧事礼仪做了一些当时违禁的法事,从红旗社社长职位调任),负责后勤行政方面的事宜,具体职位不是很清楚。我那时候刚出世不久,二奶便到了我家。
母亲对二奶的评价是勤劳、就像家的一位老人。父亲去世后,母亲、姐姐和病弱的我,二奶便成了一种依靠,鼓励悲伤的母亲,维护着我们的利益,拳拳如亲人般深情。
大概到我两岁光景,因家庭生活日趋拮据,为了不拖累母亲,二奶又回江西彭泽的马湖去了。据说,后来她又入了当地的户口,后来就成了五保户。期间,二奶又多次回到我家看望,说是不过来看看,就难过,我记忆的那次大概是最后一次吧。
怀念二奶,一个身世坎坷而始终保持一颗善良心境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