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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登泰山

时间:2011-11-12 09:02来源:忘忧草家园 作者:青铜袈裟 点击: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张泰山旅游图跑了出来,我真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上山不买旅游图,这时候买,莫非这小子犯神经,真的想再上一回?他跑到跟前一笑:“爸爸,知道你回去要把泰山之行写给你那些论坛的晕头网友看,拿着这张图,别把地名写错了,丢面子

  静极思动,突然有了登临的冲动,于是假出差之机,前往“五岳之尊”泰山。


  儿子最近个头飞长,以为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了,非要一同去比一比。反正放假,干脆带上吧,要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婆也想同去,我还没来及出声拒绝,儿子抢先把小嘴一撇:登山是男人们的事情,您还是在家看家吧。拉着我扬长而去,根本不回头去看他妈气急败坏的样子。


  几个小时的车程,匆匆处理完公事,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看儿子还没有睡意,我手一挥:“上山。”


  看看天阴,买了两个雨衣和两个大手电筒,又找了一条绳子,父子俩兴匆匆直奔东路入山口。


  照例这个时节,夜登泰山的人应该不算少,山上尽管漆黑,有行人的呼应也不至于恐怖。可我们走到山门也没有遇到一个人,询问住户,方知道天气预报今天夜里山上有暴雨,自然没有了平时的热闹。我询问儿子还上不上,他反问:“你怕了?”“靠,你小子都不怕,老子怕什么,上就上。”找了两条木棍,大踏步走进山门,豪气干云,牛皮哄哄,俨然醉过景阳岗的武松气势。


  登阶不远,见一恢弘寺庙,门上一匾,手电照照,书“关帝庙”三字,相传当年山西客商建祠祀关羽于此。真是各家各供各家神,这老西跑山东建关帝庙,幸亏没遇到韩复渠他爹,不然他准会挑唆山东好汉秦琼秦书宝来踢场子。


  儿子素喜《三国》故事,尤其崇拜关公,经此庙,更是豪气大增,移步之间,已到“一天门”。


  人们把登泰山喻为“登天”,大概是传说中“山与天齐”吧,把泰山分为三个“天门”,即“一天门”、“中天门”、“南天门”,这“一天门”是登高朝天的第一道门户,入此门,已非凡间。


  入“天门”,已过零点,无月,四野皆墨,隐有水声,兼风吹松摆,恍如鬼魅。儿子打开手电筒四下一照,有墓碑林立,阴森诡异,不觉有了怯意。但因为大话在前,未便言退,我也故作不知。


  突然,他抬手“啪”地一下拍了一下我的额头,我一怔:这小子莫非吓傻了,居然打起老爸来了,这针鼻大的胆子能是我的儿子?血统不对。


  正怀疑他妈能在哪个环节走私,他突然笑了起来:“老爸,你是男人,拍出点三昧真火驱驱这阴森之气。”“靠!你小子不也是男人?”我气急败坏地骂。他嘻嘻一笑:“老爸您别生气,我这不是一害怕,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嘛。”骂归骂,看这份狡诈铁象我,想必他妈是清白的了。


  嬉闹着,倒也驱除了一些恐惧,小子开始忘乎所以,竟然讲起狐仙的故事,这回轮到我心里发毛了。看他越说越带劲,浑然忘了此刻正在夜行山路。


  正行间,突见一大门坊,我照了照上边的字,“嘘,别说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原来不经意间,到了孔子登临坊,我总算找到理由阻止儿子侃精灵鬼怪。


  这时候,零星下起了小雨,淋在身上好爽,只是那夜愈发的漆黑了。


  雨渐大,遮盖了山溪的水响和松涛呼啸,此刻手电光已不能及远,只照见两旁的墓碑和脚下湿漉漉的台阶。儿子的手有点发凉,而且微微发抖。我帮他穿上了雨衣,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吗?”他夸张地笑笑:“上吧,既然来了。”


  我潜意识里突然浮起一丝残忍:儿子总会长大独立的,在风雨中历练一下也好。于是我不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继续走。


  有了雷声,并由远及近,突然打了一个大的闪电,在漆黑的夜留下一道刺目的苍白。儿子目力好,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觉停下了脚步,他伏在我的耳边说:“爸,前边好象有人。”


  我吩咐他拿好电筒,自己抓紧了棍子,继续往前走。


  又是一道闪电,果然有人。对方同时也发现了我们,一个女人的声音“哇”地哭了出来。


  一道岩石下边,蜷缩着一男一女,闪电光下,不知道是我眼花还是他们在发抖。在确认不是山怪女鬼之后,我们走了过去。


  见我们走近,那男人挺身护在女人前边。我朗声一笑:别怕,都是登山的人。


  在确认我们父子不可能有恶意之后,他们放松了绷紧了的神经。是一对情侣,二十多岁年龄,花园没浪漫够,跑来这泰山找感觉来了,结果遇雨,摔了一跤,电筒也跌没了,缩在岩石下不敢行走。


  儿子见那女人在风雨中抖的象树叶,胸脯一挺:“阿姨,别怕,咱们一起走。”嘿,想不到这小子屁大的年龄,竟然也学会在女人面前逞英雄,果然是“有志不在年高”。


  四人同行,雨尽管仍大,好在这段山路平坦。儿子走在最前,将一竿竹棒舞的虎虎生风,不一会就把塑料雨衣撕的褴褛不堪,这会儿他一定以为自己就是武松了,豪气干云,走的飞快,害得那双情侣连追带赶,叫苦不堪。


  一路山行,目不及景,穿雨幕、拾天阶,暂且无话。


  至一庙,名曰“庙”而由道士主持,这也是泰山宗教文化的一大特色,佛道相溶。


  庙供天、地、水三官,偏殿祀文财神比干。我请了凌晨第一柱高香,虔兮诚兮,焚烟叩头,叨叨默念,以求神佑。


  回视那对男女,疲惧交加,已无登山之力,儿子凑上前去:“阿姨叔叔,你们在这庙里陪道士坐一宿吧,我们继续上山。”我给他们留下一只电筒,父子携手扬长而去。


  此时,儿子怀揣庙里求得的护身符,对鬼魅狐怪已浑然无惧,风雨依然,他的雨衣早在使枪耍棒英雄盖世的时候零落飘散,我只好奉上自己的雨衣,精赤着上身,追着他登山。


  一路兼谈兼笑,且歌且吟,经壶天阁、跨回马岭、过步天桥、抵中天门。于路奇陡雨骤之时,我用绳索绕父子腰间,余皆无惊无险,不提。


  略小憩,继续登高,此刻:雨已住,烟岚重重雾。


  儿子却说那不是雾,是云,既登仙界,自然会祥云缭绕,我也以《西游记》《封神榜》上的故事和他随意胡侃。言笑间,胸襟大开。


  复登临,已天光薄现。朦胧中拾级山道,已经不用手电光照明。


  山路渐缓,原来到了泰山上有名的“快活三里”。所谓快活,就是一个字:“爽!”登泰山至中天门已近一半路程,途中阶阶石级,漫漫历久,令游客腿脚乏力,心慌气短,突然一处平坦土路,约有三里左右,路旁青山卓卓,树木成荫,使人足平、体轻、气舒,好不快活!游人在此可重整旗鼓,恢复体力,向泰山极顶冲击。


  听完我对这段路名的介绍,夜光里儿子狡猾一笑,“老爸,这段路跑步如何?”


  我顿晕,头大如斗,百思不得其解。问其详,他坏笑着说:“古人说一鼓作气,这样散步怎么能算好汉?”


  万物生成自有道理,有张有弛才是人生,登山也如此。但看儿子那副挑衅的样子,啥也别说了,比腿上功夫吧。


  从中天门登山的人渐多,路人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傻冒疾如快马奋蹄,无不诧异。


  我边跑边责怪儿子把我也变成了傻瓜,他坏坏一笑,回头对着纳闷的游人喊了一声:“大家快跑,老虎来了。”路人顿时慌乱起来,看来从新闻中知道泰山有虎的人真还不少。


  笑着跑着,三里平坦路段转眼过去了,又开始上台阶,有点腿软,我心里暗骂这小子害我。


  气喘吁吁之间,忽闻水声,精神为之一爽。云雾之中,一桥空浮,旁有瀑布,飞珠渐玉。登桥小歇,凉风习习,始觉衣单。


  此桥名“云步桥”,因附近常有白云缭绕,人行桥上如浮云中,故名。又因桥北石崖“御帐坪”上瀑布悬流,似雪花从空中飘落,故又称雪花桥。桥东有石亭,额书“酌泉亭”,又名“观瀑亭”,北侧有联曰:“且依石栏观飞瀑,再渡云桥访爵松”。可惜还在夜间,只能听到声音,看起来就模糊了。


  看儿子蹦蹦跳跳不知道疲倦的样子,我提醒他前面就要到三登崖了。那可是个紧要的去处,陡险难攀,俗称“三瞪眼”,比喻神仙到此,瞪眼兴叹,上面有奇石“飞来石”。儿子一听,见猎心喜,强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儿子没有累瞪眼,却冲我瞪眼,说“不过是陡一些的石级罢了,老爸你唬我?”我腿乏气喘,没有工夫和他争论,就说:“那是古人说的,古人,你知道吗?个子很小的。”


  说着古人,到了五松亭,他不平地说:“古人的话你也乱信?”说着一指院内的松树:“就这两棵破松,硬是叫什么五大夫松,糊弄后人而已。”


  我知道儿子理解错误了,但此时不敢驳斥,怕他又拿什么新鲜玩意来捉弄我。其实,好多人误解为五大夫松就是五棵松树,连唐人都有“不羡五株松”的句子呢。


  五大夫松相传由祖龙秦始皇所封,据《史记-秦本纪》所载:“始皇上泰山,中遇暴雨,休于大树下,因封其树为五大夫,演义而得。”史记上没有说树种,汉代应邵〈汉官仪〉则明确记载:“小天门有秦时五大夫松。”《泰山纪事》一书有“松旧有二株,苍休参天,四围碧石栏,根无土,蟠于石上”之说。其实五大夫是秦时的一种爵位,即二十级爵位中的第九级,可见五大夫是秦始皇对松树的册封,而不是五棵松树。原松已在明万历年间被暴雨冲走,“起蛟失松,化龙而去”,今存两株为清雍正年间补植,先如今冠盖如棚,浓荫遮地,被誉为“秦松挺秀”。


  不敢再提古人,只好跟在儿子身后登山,这时候累尤能忍,渴却难熬。忽见前边一点灯火,急忙加快脚步。


  灯火处是一胜境,名曰“朝阳洞”,此洞深广如屋,可容二十余人,壁有线刻画像,相传洞中有泉水,甘冽甜美,洞顶有凝霜垂露,修炼道士用容器盛之,命名“石乳”。


  我与儿子寻遍洞中,既无泉水也无凝露,只好带着一头雾水请洞外道士指点迷津。


  大概是刚过去几个香客,洞外一老道,长髯及胸,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秉烛数钱。儿子学电影里镜头打了个揖首,嘴里拽道:“无量佛,小可携带老爸登山口渴,道长可否指点山泉甘露?”道士被逗笑了,朝后一指,见一竹管流出细细的水线。匆忙道谢,奔到水边,边喝边洗脸,虽不甘甜但也清凉宜人,好不舒服。


  洗完喝饱,正准备走,道士突然起身,仔细端详起我来:“这位先生好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挺目正,英风满面,可不可以送你一卦?”闻道长语,我正踌躇间,儿子在我背上一拍:“老爸,别臭美了,付水钱走人吧。”我扔下钱,冲老道一笑,与儿子把臂而去。


  路上自然又受到儿子一阵奚落:“爸爸,你再帅,现在恐怕也还比不上我吧?他找你看相只是看你象个爱面子肯掏钱的主,而我只是个学生,瞧你刚才美的,兜里的钱恐怕也要配合着你往外飞呢。”这小子总是找机会打击我,我只有苦笑。


  很快,父子都没有调笑的力气,过了对松亭,我们已经走到了泰山盘路最陡险的一段——泰山十八盘。


  十八盘以开山为起点,南天门为终点,盘道两边双崖夹道,岩石陡立,自古有三个十八盘之说,所谓“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


  从开山到龙门段叫“慢十八”,三百九十三级台阶;从龙门到升仙坊段叫“不紧不慢又十八”,七百六十七级台阶;从升仙坊到南天门段叫“紧十八”,四百七十三级台阶;总共一千六百三十三级台阶。盘道陡绝,似天梯倒挂,倾斜度为70~80C,大约每走一公里,地势升高四百米,故有“天门云梯”之称。


  此时又下起了大雨,山道极滑,我正告儿子不能儿戏,他也被眼前壮观的蜿蜒惊呆了,居然第一次没有反驳我。


  登上龙门时,身上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了,儿子露出笑脸:“这才是登山的味道”,敢情前边几个小时还不算登山啊。望着儿子颀长的身形,我觉得十四岁的儿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由于山陡雨大路滑,儿子变的乖巧,只在前边不停步往上爬,有几次我想歇息又怕和他拉开了距离,只好咬着呀跟上,来到升天坊,天门在望。


  此刻天已大亮,望天门,豪气生,兴奋之中,居然毫不费力地走过了这泰山最最难行的一段“天梯”。


  疲倦被征服泰山的喜悦所冲淡,登上南天门,儿子忘情地高呼起来,兴奋地来了一个旋风腿几乎扫到了我的鼻尖。


  临天门回头一望,犹如山门自开,满目空翠,十八盘天梯倒悬,周围山峦苍苍茫茫,宏阔壮观,山风徐来,令人疲劳顿失,果然“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


  由于下雨,今天看不到泰山日出了,于是从容早餐,慢慢游历岱顶风光。


  雨歇雾浓,漫步天街,恍若神仙中人,看儿子没有丝毫困意,就把山顶逛了个遍:未了轩、西天门、凤凰山、望吴亭、孔子庙、碧霞祠……每去一处,父子两总是争论斗嘴,倒也意趣盎然。


  “登极!”儿子发令了,“走。”我附和着,只有一步之遥了,岂有不登玉皇顶之理?


  玉皇顶古称太平顶,又称天柱峰,为泰山极顶,海拔1545米。上有玉皇庙。登级而上,庙前有一无字石碑,系寒武纪石灰岩琢磨而成,石色莹白,光滑明亮,通体不着一字。立碑者无考,有说是秦皇、有说是汉武、莫衷一是。


  我正抚碑沉吟,儿子却跑到泰山极顶石跟前要我给他照相,这时候猛省:出门忘了带相机。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告诉他登临是一种心理征服,而不是拍了照到处去炫耀。他听的似懂非懂,旋即凌空四顾,去体验“会当临绝顶,一揽众山小”的感觉了。我也同时被这种“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的泰山胸襟所折服。


  中午在山上唯一一家三星级宾馆开了房,让儿子休息,我睡不着,就跑到唐摩崖石《纪泰山铭》处流连半晌。傍晚出了一会太阳,我登上月观峰,看日落月出,披一袭如水。


  次日凌晨,浓雾中摸着台阶上了日观峰,时候尚早,但见山头上到处披着租来的军大衣裹成企鹅状的游客,在等待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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