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机舱内,透过机窗,于蓝天白云之间,我能清晰的一览身下的朵朵白云,它们千姿百态,可以任人自由的去遐想,当你想起什么时它们就会象什么,就象演绎着人世百态。我凝视着多变的行云,突然感觉于心深处的、无比的悲怆,眼泪便无声的流淌。这个时候,在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上世纪70年代的活生生的场景:
一个秋日的午后,也就是落叶飘零的季节,一个年轻的农民拉着一辆架子车,在架子车上面,坐着一个儿童。这两个人是兄弟,大的是哥哥,小的是的弟弟。两人的年龄相差一轮还多。
年轻人个子比较中等,看上去就是那种与世无争、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实人,他上身穿了件洗得泛白的‘劳动布上衣’————在那个峥嵘岁月没打补丁已经算得上好。大概是因为贫困吧,他是裸穿的上衣。我努力的搜索着记忆,力图记取他的裤子和鞋子,但岁月已把这些漂洗得了无痕迹。车上的孩子光身穿了一件短裤,短裤是白色的,可能是年月过久吧,颜色微微发黄。他们走在从公社回家的路上,虽然已至秋季,头上的太阳还是挺照顾他们,挥洒着光辉,挺热。可是好景不长,偏偏天公不作美,走了一段路,在他们距离家约10多公里的糟糕的破路上,天色变暗,随机刮起了风,继而又下起了雨。树叶被风从树上卷起,狂乱的在天上地上乱舞起来、、、、、、温暖瞬息变得寒冷。车上的孩子开始卷缩着身体----象猫一样的卷缩着,那样姿态是本能的自我保护,一是可以减少落叶对身体的飘打;二来可以降低冷冷风雨的袭击。男孩眼睛睁得挺大,显得非常的恐惧和不安、、、、、就在孩子越发觉得寒冷和不知所措的时候,车停了。哥哥从容的把上衣脱下;洁白的肉体裸露出来,数滴雨水打在他的身上,隐约可见溅起的水花,他似乎哆嗦了几下,但不说话,只顾把衣服给弟弟裹上。在冷冷的风中,一个至真至纯的兄弟的爱在不经意中体现出来。孩子得了上衣象得了救命草一样,急忙用上衣严严实实的包裹着自已的幼小身体,但肆虐的风还是能穿过衣服的缝隙,钻入身体。孩子打起哆嗦来,他把衣服裹得更紧了、、、、、、年轻人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有一个选择,跑步!对,只有那样才可以获得温暖啊!
无奈的眼睛看着面前光着膀子拉车的哥哥,这样的情形,对于一个孩子来讲,是多么的难过而难忘呢?他开始产生了一种由生以来的那种前所未有的难过,心想;哥哥冷吗?在寒风冷雨中,光着身子会有多冷呢、、、、、、?
不知过了多久,路过一个村,接近了一个古朴的小集,风雨好象没那么强烈了,车停了下来,闻到一种久违的香——是茶鸡蛋的香。在夕阳西照的余辉里,路边小摊的炉子上端放着一口小锅,里装满了鸡蛋,冒着热气,袅袅的蛋香浸满了人的整个身体,饿了。哥哥光着上身把车子靠近卖茶鸡蛋的路边,身上明明亮亮的是雨水掺杂着汗水。
哥哥伸出手来,从孩子身上的外衣口袋中取出5分钱,里面还有一毛多钱,还够买2个,他用手摸了摸,当手指碰了一下里面的钱后,慢慢的,松开了、、、、、他不舍得为自己买一个。
一个热气腾腾茶鸡蛋递到孩子手上,孩子捧在手里,感觉到了茶鸡蛋的温度,他开始慢慢地细吃起来,特别的香的样子。他的整个身体好象也热乎起来了-----那个时代能吃得上这个可是美味佳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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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只纤美的手伸了过来,是细心的空姐递来一叠纸巾。我连忙接过来,小心搽了搽泪水。除了空姐,没有人知道我流泪,但空姐怎么会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流泪呢?因为,这个故事中的小孩子就是当年的我,而那个年轻的农民,正是我的二哥,就在我这次落泪的前一天,他已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肝癌夺去了他的生命。我匆匆忙忙的回家,我无声无息的淌泪,是因为要回家参加二哥的葬礼。
约2个钟头,我已到郑州机场,直到我乘上机场直通大巴,眼泪已没能挡住我内心的悲伤。二哥当年拉我的距离远远胜于这3000里路程啊。
这就是兄弟,在你饥饿的时候,他可以自己勒紧腰袋,给你食物吃;这就是兄弟,在你寒冷时,他可以脱光上衣为你遮风挡雨;这就是兄弟,不论你长大后曾经记起过他多少,他总是无怨无悔,在他有生之年,无论相距多远,他的心总是和你没有距离,因为是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如果人死了可以变,我愿我的二哥可以变作有生命的白云,无论我在天上或地下,都能看见二哥的音容笑貌,或者是影子。
自从去年父亲去世后,我就很少写作了。当残酷的现实淡然了眼睛中的纯真,当无情的事实扼杀了亲情时,人还会有多少诗情画意呢?
二哥,慢点走,让兄弟送你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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