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父亲在我眼里很高大。那时,因为自己是孩子,大人的世界总是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父亲是那么高大有力,保护着我,使我免受伤害。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发现父亲的矮小和普通,也许是因为我的个子长高了,知识增多了,眼界宽了,地位变了。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父亲亲自送我,我们拿上录取通知书,父亲用一个夹背,背上我的被盖和生活用品,走路到公社,赶公共汽车到小溪坝[我现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再赶火车去绵阳。我想,这也是父亲第一次出远门。我们去到学校,父亲安排好我,才离开。 上学期间,父亲来看过我,他远天远地来到学校,给我送钱,送衣物,我还记得,他那时穿着一件银灰色涤纶的中山装。我却对他失去了童年的亲热。父亲走时,我竟没有去送他。 1984年,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江油县武都中学教书。有一次,父亲和母亲到我的单位来看我。我上午去中坝的汽车站接他们。来到汽车站,我看到他们,却没有招呼他们。到了中学我的寝室,母亲发现了我的冷淡,她哭了,一边给我扫地一边哭。他们怀疑我不认他们了。 然而,父亲并没有责怪我,父亲的爱是宽厚的,象大地和海洋。父亲把他的爱埋在心底,回到了他的山村。 1996年,我头脑发热,去成都做书生意,结果蚀本而归,父亲为了替我还帐,连耕牛都卖了。父亲怕我的工作丢了,来到小溪坝,和我一起去找领导。在这之前,他们已去过领导那里了。于是,我的工作保住了。 我想起有一回,那是在我二廊庙念高中的时候,父亲走了30多里山路,给我送米和菜。把东西交给我,已是黄昏,天色阴暗,下起了雨。我站在宿舍的墙边,目送他远去,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想到他还要赶30里山路,我幼小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后来,我写了一篇散文诗《背影》,发表在《黄河诗报》上,每当我给学生讲朱自清的《背影》,就会想起我心中父亲的背影。 而今,我已人到中年,有了自己的儿女,我体会到了父爱的伟大,真是养儿方知父母恩啊。我对父亲有了新的认识,在那困难的年代,作为农民的父亲,把我们三个孩子养育成人,还培养了一个大专生,多不容易啊。父亲一生没有大的挫折,这是因为他有一种我所不懂的智慧,那就是乐天安命,自知自足。父亲还有许多的农业知识,这也是我这个自以为有学问的人不懂的。 重读父亲,他在我的眼里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