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一个面朝黄土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半拉瘦老头,今年五十九岁。偶尔在桃园里拉拉二胡,一天只看一次电视,那就是新闻联播跟天气预报,年轻时特别能抽烟,后来说戒就戒了看见我抽烟的时候总是说我不让我抽。
我的父亲,一个经历了人间沧桑后淡定且老实的农民,据说年轻的时候当过民兵连长,被选中去北京当兵但被奶奶拦下没有去。曾拿到过广播站的优秀员工的奖状,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没有继续在那工作。还干过很多的职业,挖过煤,贩过菜,跑过路,做过沙发,种过大棚,当过电工。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因为父亲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情,我也只是偶尔听来的。我相信如果不是为了我们这些孩子,他会是个优秀的人。
我的父亲,他话总是很少,但很严厉。小的时候我跟姐姐们都很怕他,有一种不敢让人接近的威严。尽管自从结婚有了我们这些孩子之后没有过过一天的殷实日子,但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中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一次有一个村里的老痞子来我们家找茬闹事,父亲愣是拿着一把匕首出去了,我们都很怕,我们怕他为了这个家不惜生命。听母亲说在我刚出生在躲避计划生育的时候,我爸的枕头底下都会有一把磨快的斧子,他说谁敢抱走我们就跟谁拼命。他是个穷光蛋,没过过一天富贵日子,但他是个有骨气的男子汉,从来都是,我从没看见他有软弱的一面,其实每个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只不过藏得很深,不为人所察觉。
我在他的眼中从来都只是个孩子,从小到大我都怕他发火,尽管我知道他不会打我,但还是怕的不得了,只要他大嗓子喊一声,我都是乖乖的顺从听话,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的母亲从我记事起从没跟父亲吵过架,父亲是个大男子主义,母亲就是他身边的小女人,但是父亲总会让着母亲。母亲拉扯我们姐弟四个长大成人落下一身的病,每天吃药维持不能下地干活,地里的活全是父亲一个人的,他还要照顾母亲,但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他们这对贫夫妻的感情像是陈年老酒,已经融入了彼此的灵魂。
我每隔几天会给他们打一个电话,通常都是没有什么事情,如果好几天都不打,他们会给我打,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为了问问我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我跟父亲差不多,说不了很多话,通常只是说我在外面都好,然后问问母亲的病以及家里的情况。有一次我电话停机了不知道,父亲马上去给我交上话费打过来问我怎么了,他只是想证明我的存在,在外面有没有出事。前几天给家打电话,母亲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对她说不放假,过些时候再回去吧。父亲问我在这里怎么样,非要来看看我才放心,我说不用了,都挺好的。他是个知足的人,有我们这些孩子他是最富有的父亲,我学习不好没有高学历,他没有怪罪,还不要我胡思乱想,说有门技术到哪里都能挣一口饭吃就挺好的,咱爷们还想怎么着啊,恩,就这么着吧。
我爸不会上网,也不让我上网,因为我曾经在上学的时候晚上旷休出来上通宵被老师告诉他了,那次他没有对我发火,但是我哭了,我非常努力的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我还是没有忍住。爸:您儿子还是没有听您的话,还是上网了,但我没干什么坏事,您放心就好了。
您面朝黄土干了一辈子的活,养活了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您挺累的,我该接过您肩上的担子了,您该歇歇了。我不是什么孝子,我只是觉得这是作为儿子唯一能分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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