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老父其实父亲并不老,1944年冬天生的,今年65岁,按照现在年龄划分标准,充其量只能算老年初期。但是家里就数他岁数大了,而且每天吃完中午饭就悠哉游哉抱着从不离身的不锈钢保温杯去跟一帮老头打长牌、麻将,邻居和楼下的街坊都乐意喊他“老太爷”,所以我们喊老父倒也不为过。 父亲在20岁时当了军,铁道兵,在甘肃和青海的黄天厚土上一干就是15年。
父亲是个实在人,他不愿编一个“保家卫国”抑或“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嘹亮口号来解释自己当初入伍的理由,很简单——三年自然灾害刚结束,在家吃不饱饭,只好去当兵,有饭吃。然而这个卑微的念头并不妨碍他在部队上的优秀表现,父亲逐步从一名普通士兵成了班长、排长、连长,思想也锻造成真正的布尔斯维克,成为了他一生的坚定信念。
父亲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在接新兵的路上出过一次车祸。吉普车破碎的玻璃划进到脸上,被人送到一个小诊所时,满头满脸都是血,医生还以为他的伤最重,首先过来救他,他却说先救其他人,不用管他。等医生处理完其他伤员后再给他处理伤口时,却发现没有了的麻醉药,父亲安慰医生说没事,咱就演一回“刮骨疗伤”吧,我受的了。就这样,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医生完成了清洗、缝合、包扎,父亲就一直咬着牙挺着,直到手术结束。
我上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因为胃溃疡住进了医院,一住就是两年,之所以住那么长的时间,是因为他固执的坚持说身体受之父母,要求保守治疗,我们也搞不懂当年可以不用麻醉就可以缝伤口的父亲为何就是死活不同意做手术。这种坚持直到我小舅过世,他才同意手术,让母亲在通知单上签了字。这一动,就是胃部75%大面积切除。
在医院的日子里,他从没有像别人一样唉声叹气,整天都是乐呵呵的,不是帮隔壁打饭打开水,就是把一帮吊着胳膊、拄着拐的病友召集到外面的草坪上边晒太阳边打长牌,输了的就贴胡子。经常到了吃药时间护士到病房一看,人全没有,到外面去找时,只见一帮人个个贴了一脸的胡子,想生气都忍不住笑了。医生出来说:你们是病人,要注意休息。父亲说高高兴兴,病轻三分,精神好,病就好得快,你说对吧?结果医生都无语了。
1988年秋天的时候,因为土地邻里纠纷,父亲工作的所在乡镇发生了雅安市建国以来第一起绑架勒索案——两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趁村长家的大女儿上山打猪草的时候尾随绑架了她,并且派了其中一人到学校把封勒索信转交给了村长的小女儿。父亲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公安局后,就带着在家的镇干部去了发案现场。在与罪犯谈判僵持了三个小时,武警、狙击手全部到位准备强攻时,父亲要求最后与罪犯谈一次。他一边谈判一边接近罪犯,趁罪犯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冲过去夺下了那把尖刀,成功的解救了人质,现场的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这样,父亲成为了四川省第二届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父亲的军功章旁边,就多了一块沉甸甸的奖章。
我儿子出世以后,父亲也退了休。儿子再大些,要上幼儿园了,需要有人接送,父亲和母亲就离开了小镇到城里和我们住在了一起。
我从16岁离开家出来上学、上班,和他们分开有14年的时间。父亲在小镇,没事的时候就把镇政府后面的一块空地变成了菜园,自己播种、自己施肥,然后就会有萝卜、茄子、辣椒在不同的季节吵吵嚷嚷的长起来。来到城里后,没有了熟悉的街坊邻居,没有了菜地,有些时候看他是有些失落的。所以当儿子骄傲的给他看QQ快乐农场里种的茄子、西红柿时,父亲总会有开心的笑容。我知道他的笑容不会是因为儿子偷了别人的菜,而是他很高心看到儿子会去“关心粮食和蔬菜”。
父亲老了,有时吃饭的时候,脑海里父亲还是年轻时神采奕奕的样子,仔细看看,却已是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很多。
人说老小老小,老了就还小,所以父亲就成了家里最不省心的两个人之一。每天我还没有起床,客厅里父亲和儿子就已经为了是看新闻还是动画片开始了争执,而母亲就成为了调解人。朋友说要不你再买台电视,我说你错了,倘若我再买一台电视,老小各自看各自的,家里就少了几分乐趣,老人吧,不怕你吵,就怕孤单……
前几天的时候,我的岳母大人因为心脏搭桥手术住进了医院,并且在术后因为药物刺激肠胃吐血导致医生下了病危,我在内心默默的祝福老人,希望她尽快的好起来。
家有四位老人在,我们就觉得自己是孩子,永远也长不大了孩子。
祝福家里的老人都健康长寿吧,有他们在,是我们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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