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之年的人,也能再成熟吗?是的,也能。今年过年,我就感觉自己因长了一岁而又成熟了许多。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孝顺女儿。对故去的父亲,我没有什么遗憾,更有些许尽了责任与义务后的慰藉。对年过花甲的母亲,我也满意于自己的理解与付出,去年我还曾在自己的生日时写了一篇题为《生日感怀》的小文章表达对母亲的敬意。 母亲生活在乡下,那里有我的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母亲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身体硬朗,生性要强的母亲每年还要种几亩田,她说能干点活就少给儿女添麻烦,她也一直认为劳动是福。 去年秋收完毕,我接母亲来我这里“猫冬”,说是“猫冬”,其实我是有私心的,今年我的教学任务格外繁重,学校缺语文老师,我一个人教三个班的课,且是A、B、C三个层次,又是毕业年级,课节加到每周24,我成了上课的机器了,那种疲劳怎一个“累”字形容得了。接来母亲,我就可以卸去家务的烦劳,上班一族回家进门就吃饭,那是求之不得的啊!反正母亲身体还很好,老年人,劳动是福嘛。 母亲来后,我今天吃饺子,明天吃包子,母亲不厌其烦地做着我平素爱吃又无暇操持的饭菜,我还能每天享受着工作之余的闲适——上网、读报、看杂志,并以饱满的热情迎接我那繁忙的每一天。 这期间,我时常发现饭碗的缺口,盆器的硬伤,有时,在房里看书或上网时还会有锅盖落地的脆响传入耳中,我就感慨:干惯了农活的母亲总是粗手毛脚的,由她去吧,大不了等母亲回乡下后我再淘汰那些受损的碗盆,我为自己的宽宏而窃喜。 学校上课一直到小年后才结束,放假后,我就立即投入到准备春节的忙碌之中。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和母亲一同做家务了,娘俩儿一起劳动,我的兴致很足,我登高擦墙和顶棚,母亲负责投洗抹布,可是,我发现母亲洗的抹布总是湿漉漉的,拧不干爽,待我仔细观察时,我骇然了:母亲那粗糙的手指上各个粗大的骨节上都有裂口,有的快要愈合,有的快要发生。我不安而愧疚地抚摩着母亲的手的时候,母亲竟淡然一笑,说:“在家一秋天的农活,谁都这样。”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想起了,母亲剁的饺子馅儿越来越不如从前细碎了;母亲刷的碗筷越来越不如从前干净了;母亲做菜过咸过淡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我明白了,打破盆器不是干惯粗活所致,是母亲真的老了…… 是的,母亲真的老了,前几天的那一幕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天,母亲用蒸锅热馒头,一股焦糊味儿扑向客厅,我急忙冲进厨房,关掉液化气罐的开关,发现蒸锅里没有加水,待我处理好这一切的时候,我才发现母亲痴痴地站在一边,就像惹了祸的孩子,还不住地说“我都吓出汗了。” 这个春节,我承担了全部家务劳动,以后,我也会尽力承担,我会全力呵护母亲,就像对我的孩子一样。 曾经在我们呱呱坠地的时候,在我们蹒跚学步的时候,在我们咿呀学语的时候,我们的一点点变化,母亲都会及时发现并欣喜异常的。而今,母亲老了,在她的举手投足中,在她的一笑一颦中,在她的衣食住行中无不渗透着衰老,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都是我们做儿女的应该及时关注并挂记在心的啊。 不惑之年的人,也能再成熟吗?是的,也能。今年过年,我就感觉自己因长了一岁而又成熟了许多。 后记:我的母亲,一位性格刚直倔强的老人,她一直不服老,而今年,不,应该是近几天,我发现她真的老了。母亲识字,但不会上网,幸好她不会上网,不然,她读到我写她的文字,我真怕老人家以为我是嫌她老了。 原天下所有的母亲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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