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光阴如水,岁月如烟。生命如烛,人生如梦。 又是一个生日来临。故友在子时发来信息:“恭喜浪哥年过半百!”一句提醒,诙谐的祝贺,令我哭笑不得,彻夜难眠。是啊,人生如高山流水,眨眼间跌入“知天命”的低谷。 1980年高考,录取线的分差将我踢出校门。刚满十六岁,懵懵懂懂地闯入社会。虽然有些沮丧,依然充满幻想和希冀。初入社会,对机关好奇,对同事依恋,对领导敬畏。一个心灵纯洁、敏感,不乏勇敢的愣头青。见了同性嘴生胡须,心生羡慕;见了异性胸脯鼓鼓,脸颊绯红;见了社会不平之事,敢拔刀相助。师傅的孩子叫我叔叔,师傅的眼里,我是个孩子。机关的事,云里雾里,拿美国大兵的话来说,我是一只“菜鸟”。三十多年过去,土地刨金,老骨熬汤,“菜鸟”成“大厨”。蓦然回首,皱纹沟壑,青发染白。时间的钟摆越来越快,生命的存折经不起日历的提取。 二 四季更替,草木兴衰。生命轮回,周而复始。 生命的轨迹,是流水迂回的行路,异于佛教经筒旋转的圆圈。人生如流水,点点滴滴积聚,千沟万壑汇流,集成欢畅的小溪、汹涌的大河、奔腾的长江,最终悄无声息地没入浩淼的大海。江河奔流万古,浪花却不是原来的浪花。生命也是如此,年年月月成长,日日夜夜成长,变幻着快乐的童年,叛逆的少年、豪情的青年、迷茫的中年,寂寞的老年,最后在哭哭闹闹中走向遥远的天国。人类生生不息,生命却不是原来的生命。 佛说,生命有轮回。真的不?即使来生再投胎,也许早已面目全非,或是人畜错位。一次,妻子问:“来世你还愿意和我做夫妻吗?”其实在问:“今世和我做夫妻,你不觉后悔吗?”故意回答:“我这样性格不好的人,哪里还有来世呢?” 她要的不是答案,是我的态度。我说的不是佛学,而是人生。 三 云卷云舒,潮起朝落。天高云淡,云水禅心。 人生半百,骁勇已随西风去,尘埃落定鸣镝息。回首往事,为所谓的事业、前途,立志图强,焦虑不安。有时,为一时虚荣、一时得意,人与人,针尖麦芒,明枪暗箭,你来我往,你死我活。最后,依就闻一曲“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掏尽英雄,是非成败砖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想想,人类实在可笑又可悲!一辈子只为那几张“证”。出生,医院给你填开一张出生证,成人,公安颁发你一张身份证,学校发你一张毕业证、组织给你一张党员证、工作证,配偶陪你领取一张结婚证,夫妻努力奋斗,求得一张房产证……,最后,子孙送你去火葬场,补办一张火化证。 人生半百, 甜酸苦辣皆淡泊,无色无味是生活。 回首人生,曾经为亲人生死离别,悲痛欲绝;为同事英年早逝,扼腕痛惜;为好友的失踪失联,眷恋叹息;为别人成功而羡慕,为别人运气而嫉妒。人过半百,志也没了,心也静了,情也淡了。送走的人多了,告别成了一种礼节,悲哀化为无泪的思念,友谊变得理智,情感变得麻木。事业功名也如此,见多了官场明争暗斗,碰杯踢脚,看惯了商市尔虞我诈,大跌大涨,才懂的平平淡淡的幸福,粗茶淡饭的珍贵。其实,做一介布衣,身体健康,衣食不愁,自由自在,与世无争,挺幸福的了! 人生半百,嘘寒问暖话健康,清茶淡饭聊子孙。回首青春,心无牵挂,口无遮拦,中流击水,傲视苍穹。青春叛逆是天性,固执已见是特色。人过半百,眉慈眼善,耳顺言温。夫妻之间,爱情已被亲情融化,左手右手的关系。吵架不是对仗,而是进退有度的双簧。无理的宣泄不是真心的诅咒,而是情感孤独的依恋。兄弟交往、姐妹见面,少了些亲情的冲突,多了些礼节的尊重。同学旧友相聚,不再议论是与非,不再攀比长与短,交谈的是子女,询问的是健康。 人生半百,未了之事任天意,荣辱得失俱无心。回首岁月,初为人夫、初为人父,言行苛刻,心管天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望妻顺意,望母健康,望族兴旺,言语唠叨责娇女,脾气暴躁呵贤妻。年过半百,桃李春风一壶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心有牵挂,有心无力,几多无奈,多言为赘,沉默是金。生死在天,富贵由命。工作之余,悠闲自得,小酒独酌,美文独赏,心思自知。 四 百年琼浆,千年老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人生半百,一蓑烟雨任平生,花开花落两由之。境况不一,心绪不同,态度各异。晚唐藩镇幕僚、大诗人李商隐一生落魄不得志,晚年吟唱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共和国元帅、诗人叶剑英一生丰功伟绩多,八十岁再振雄风,劲歌“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东汉诗人、政治家曹操雄才大略,壮志凌云,以诗咏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宋朝尚书、大词人晏殊一生几起几落,借词感慨“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人生半百,生理健康的分水岭,人生事业的临界点。老夫混沌一生,碌碌无为,也无风雨也无晴,半生忙碌半生眠。自我评价,半是书生半文盲,半个小吏半百姓,半个孝子半忤逆,半个君子半浪人。 人过半百,百年琼浆,千年老参。人生往事,独自咀嚼,独自回忆,独自收藏。强弩之末,镝落何处,无意遐想,无心探究,无力筹谋。今后的日子,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远离烦恼,了却恩怨,一支香烟、一杯米酒、一杯清茶度余生…… 半百生日,感悟如烟,思绪如云,吟诗留痕:“人生半百心若水,往事如烟记忆稀。 笑看天下名利事,学做潜翁爱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