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最怕坐车,宁肯走路也不愿去受那份活罪。 白仓离老家很近,才十五的路程,但路窄弯多,我闻不得汽油味,一上车就不舒服,颠颠簸簸的,车子一摇晃,肚子里就泛酸,胸口感觉特别难受。坐一回车就象得一场病,还不如不坐呢。于是,出门走亲戚也好,跟大人去卖小菜卖甘蔗也好,我一般都是靠铁脚板走路。尤其是出门卖东西,小小年纪,高挑的个子,挑着几十百把斤白菜或者萝卜、黄瓜、甘蔗,晃晃悠悠地翻山越岭,岔小路,过马路,中途歇两三回肩,擦擦汗,偶尔还能在半途卖掉一点,既省了车费,自然也减轻了肩头的重量。 十二三岁的时候,我随猛子哥搭洞篷子到县城卖甘蔗,一路下滩过坝,卖完甘蔗已经时近天黑,我们沿着斗篷岭那条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近三个小时的路程,到家时,村里已经万籁俱寂,部分人家已经息灯上床。但县城的价格好,一担甘蔗卖了十块多钱,阿爸和阿妈都夸我能干。 读高中时,我还坐不得车,每次车过燕山岭,我必翻江倒海,吐它个天昏地暗,恨不得瘫坐地上,有几次还弄到人家身上,挨了骂。因此我坐车少,走路多。每到周末,就邀三五个同乡,从向阳坝,插千秋,过水西,抄小路回家。坐车29公里,走小路两个半小时,吃完中饭就回去 ,到家时天还大早。 考上大学,就不得不坐车往返了。第一次出远门,我跟从哥哥的战友从老家到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到市里,途中还因为洪水横流,下车挽着裤子趟了一段过水马路。那时火车少,座位难买,我们在长沙转火车时,坐的是硬座,一路站到郑州,好不容易才占到位置。以后每次放假,我们都提前订票,虽然坐的都是硬座,时间长,有时坐得两腿浮肿,但也已十分满足。假后返校就没那么幸运,往往要坐南宁到西安或广州到西安的过路车,一路上人特别多,要到武汉甚至驻马店、郑州才能空出位置。车厢里、过道上挤满了人,座位下塞满了行礼,有时也躺了人,到哪里都有一股怪味,七八个乃至十几个小时的苦站,那种滋味,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体会。 参加工作后,我还是“晕车大王”。第一次下乡检查,第一站都没到,我就吐得个头昏脑胀,不得不下车回家。以后每一次出去,我都听信同事或家人建议,采取吃晕车药、闻桔子皮、肚脐眼贴风湿膏等各种措施,但十有八九要吐一两回才能完事。有时跟领导出差,领导自己开车,我坐副驾位置,感觉就舒服一点。也常听人说,晕车不可怕,只要坐得多了,就自然会好。我将信将疑,但也因自己长期呆在县局机关,几乎没有机会去证实它的真伪。就是回一次老家,来回四百多公里的路程,转一至两趟车,早晨出门,天黑到家,真让我吃尽了苦头。直到2000年,我担任了公路养护所所长,经常要下乡布置检查工作,一天要在在山区公路上跑一两百公里,急弯陡坡的,一路飞尘弥漫,起初还靠晕车药维持,慢慢地慢慢地就习惯了,什么措施也不要,只是每天回家感觉疲累。整整一年硬撑下来,我到哪里也不晕车了。 2012年,我学会开车,千方百计挤出资金购买了一台北京现代家用小车,到哪里都方便了。年节,我再也不用背着大包小包去挤客车;要回老家,什么时候想走,开上车子就跑。逢天气清爽,春暖花开,还邀三五个朋友去赏花;遇上假期,有时一起到附近游山玩水,看四季风景变换,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旅途多故事 写到旅途,自然还会想到一些旅游故事,有些还颇耐人寻味。 记得第一次旅游是我向单位争取到的。当时领导安排股级以上干部外出学习考察,我才参加工作不久,但也有着办公室秘书的特殊身份,于是斗胆请求随团到桂林参观,第一次领略了芦笛岩和七星岩的鬼斧神工,游览了漓江的奇山异水。 第二次外出,我已名正言顺。我们一行十几人坐一台中巴从龙胜到桂林,再走高速公路,天黑才到达南宁。在南宁歇息一个晚上后,再驱车到凭祥。在这里,我们集体办了护照,走进一个中越边界的小镇。小镇不大,仿佛就是我们湘西南的普通小镇。但这里分富人区和贫民区,富人区房舍整齐气派,穷人区破破烂烂,连一些湘西南农村也不如。街市也还热闹,我们边走边逛,没一会就被领进了一家琳琅满目的玉器珠宝店。接待我们的是一个缅甸装束的中年男子,上身衬衣,下穿裙子,说一口听起来颇为耳熟的中国话,也让我开了一回眼界。他把我们领到贵宾室,安排人非常客气地给我们一一倒了热茶。当听说我们来自湖南邵阳时,男子看起来有点激动,说:“哦,老乡啊,我也是湖南人,祁东的”,恰好是我们带队女领导的同乡。带队领导非常激动,天南地北地跟他拉起了家常。男子说:“既然是老乡,你们也难得来一次,今天我不赚你们一分钱,大家想要什么就带一两件回去,只要你们满意,我亏点本也没关系,大伙只管挑。”于是,老乡们一边挑玉器,一边和“老乡”讲价,这件摸摸,那件看看。“老乡”也很慷慨,玉器每件从五六百元减到二百元,砂金戒指从百元钱一克减到二百多元一只。我和大伙一样,第一次出国门,起初还有点犹豫,但看到平时颇为严谨的女领导都在抢购,便也纷纷掏出了腰包,一共买了两三千元东西,几乎把大伙的口袋掏去一半。那时普遍工资低,一般才两三百块钱一月。我也挑了一个玉镯和一只砂金戒指。玉镯母亲没戴多久就摔到地上碎了,金戒指一回都没戴过,因为回到宾馆一试,甩在地上叮玲玲地响,一听就知道是镀金产品。真是“老乡见老,背后开一枪”啊!倒是在北海时,导游带我在专卖店买的那串黑色珍珠项链,老婆越戴越漂亮,当时450多元钱买的,现在都值五六千了,好几个人想买,老婆都不肯转让。 以后也碰到过老乡陷阱、价格陷阱等等诱惑。有的购物商店招聘了各种各样的导购人员,见人说话,见菩萨打卦,一句句“老乡”叫得清甜,但卖东卖西时,恨不得将你连衣服剥光才好。记得在云南一家珠宝商店,一只手镯标价20000元。一个“老乡”非常中意它的成色、质量,摸起来湿润细滑,看起来透亮无杂质,就是价格标得吓人。如果是其他人,也许还他个两三折或者五折,售货员肯定会半夜笑醒。但这“老乡”是洞庭湖麻雀,不但懂玉,更是砍价高手,他在那个柜台软泡硬磨了半个来小时,最终以500元的低价买到,让同行的朋友羡慕不已。 随着出外旅游机会的增多,人们经历多了,见识广了,大家再也难得上当。2009年春,我带二十来个政工劳资人员到厦门旅游,大家起先想自费观看一个风情演出,但有人觉得票价太贵,所以没有看成。游永定土楼时大伙也没买什么东西,待往武夷山去时味道完全变了,导游已经不开笑脸,下了车,任由我们往前走,他好几次都落到了队伍的后面。我感觉很不满意,队友们意见纷纷,好几个人恨得牙根痒痒,如果不是身在外地,说不定那个身材单薄的小伙子就要挨一顿老拳。 倒是云南旅游时那个姑娘至今让人记忆深刻。她长相甜美、口齿伶俐,一路欢歌笑语,对当地的风土人情介绍得声情并茂,大伙听了特别开心。她也领我们去购物店,但事前讲明一定带大家去可靠的购物点,自己可以得3%的回扣,这是她的导游收入,希望大家配合、理解。既然话敞开了,大伙也便心知肚明,一路上买了上万元的银器或者药材,离别时还一个劲地跟她说“bye—bye”。 旅途多感慨 旅途的风景各种各样,不同的旅途有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眼光也会看到别样的风景。 许多人迷恋岳麓山的迷人风光,但也有人并不认可,他(她)说:那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屋后那块竹山呢。因为他(她)看到那里山不高,林木也很平常,却不懂得岳麓山的人文历史所在。 高中读书走路回家,确实也比较辛苦。但我们年轻,三五个学生,一路说说笑笑,有时你捅我一拳,我踢你一下,不知不觉就到了家。沿途风景秀丽,绿水、青山、野花、农舍、稻田,有时也看鱼儿在池塘里吃草,青蛙在田埂上跃动。有时也溜一个弯儿,到某同学家睡一晚,让同学的父母好好地招待一顿,感觉象神仙一样快活。记得有一回学校放假,我和一个同学随一个姓王的同学回了他千秋的家。他的父亲在城里上班,母亲在家种田,看到我们特别热情,宰了只肥鸡,一个劲地往我们碗里夹鸡腿夹胸脯肉,弄得我面红耳赤却又无比享受。 长大后,我也去了一些地方,但大多是随团走的。虽然有些风景确实不错,比如杭州西湖、长江三峡、凤凰古城、张家界奇峰、五台山寺院、福建永定土楼,但往往来去匆匆,游客上车睡觉,下车尿尿,一到景点就去拍照。而导游天不亮就叫早,有时天黑了还得不到休息。如果碰上旺季,住宿一天换一个地方,吃饭要抢位置,有时碗也洗不干净。尤其是景点还没看完,导游就催你快点走,而在购物商店,则尽可以让你在那里磨蹭、采买,等了这个等那个,让人感觉疲累、烦燥。 但也有例外情况。2008年11月初,我去了九寨,虽然也是随团,但在九寨沟里面,导游规定了时间,任由我们自由活动。由于时间比较充足,里面的电瓶车很方便,因而游玩得也很尽兴。我没有随大流去摆POSE照相,也没有跟人团团伙伙地往前赶,而是一个景点一个景点细细地看,听一听潺潺的流水,辨一辨不同海子的名字和情状,回来写了一篇游记,记录了我对那五彩海子的痴迷和“树在水中生、水在树中流”独特风景的感受和震撼。 读大学时也曾独自一人坐火车去了洛阳。身上带的钱不多,我也没有随团,不必等汽车、赶时间。我住便宜的酒店,吃小店的饭菜,但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到处逛,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洛阳是中国六大古都之一,历史悠久,古迹较多,我可以临伊洛水而想前人,睹古墓而思白公,赏佛刻而悟人生。那种自由,那份悏意,至今都让人留恋。 去年暑假,我携妻女自助游了海南,虽然看的景点不多,但也感觉蛮好。吃住都自己安排,每天睡到自然醒,走哪里都由自己支配。我们看到了槟榔谷的民族风情,也在蜈洲岛冲浪,每天都下海洗澡,到街上品味当地小吃。特别是回来时遇到台风,订好的飞机停飞,改乘火车停开,干脆跟单位多请了两天假,往深圳走了趟,观赏了深圳特区风貌,见到了在深圳打工的几个亲戚,也算是种豆而得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