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雪总让我惆怅。小年刚过，暖阳混淆了冬去春来的季节。傍晚，天色有些灰暗，但絮絮的飘起了一场雪。这是我寄居江北感受到的第一场雪，好像没有我在江南时的感觉，以往那一丝淡淡的怅惘不知哪去了。

我停下画笔，看着窗外飘散的雪花，心里不觉有什么忆往，好像自己是客居在旅店里。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追逐打闹的笑声，几个男女在叫喊着，惊喜的像是没见过下雪似地。不一会儿，突然炸响的鞭炮声骤起，接着又是耀眼的礼花冲过我的窗前，窜在空中爆响，瞬间把这雪中的宁静撕得粉碎。我一下没了看雪的心情，心底腾起一股莫名的火。哎！火什么呢？这雪也不是为我而下，宁静也不是唯我独享。我只好丢下画笔，点上一支烟等着，静候着鞭炮声歇下来。过了好一阵子，鞭炮声终于停息了，但远处依稀是噼噼啪啪，时而还能听到像炮声般的呼啸。我回到窗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好像是先前的鞭炮炸漏了黑夜，雪花成团的在空中飘舞。

有人说，在多愁善感的人眼里，雪是惆怅的。我不知道我属不属于。我喜欢雪，每当遇到下雪的时候，我心里总有些惆怅；我喜欢雪，也常把她留在我的笔端，喜欢她轻柔的洁白，喜欢她无语的绵情。鞭炮声过后，我欣然的夹着香烟走出屋子，沿着楼下花园走了走，想感觉一下漫步雪里的滋味。

其实，南京的鹅毛大雪并不多见。这一场雪，我不知道江南那边是否这么壮观。但我能想象出，即便是江南的雪下的再大，在这雪夜里，我仰望雪花飘零的天空，定是没有这番寂静。虽然，这寂静被鞭炮声煞了风景，但火花过后的空灵依旧让人清肺。

我伫立在花园小路的一端，雪已经覆盖了树木和草坪，时而能听到雀儿在雪棵里私语。这是一处舶来的花园街区，丝毫没有简约的风格，像似给人拍外景的地方。这儿的围栏是古旧的、画坛是残垣的、路灯是老式的，灯罩下的雪花如同梦境一般，仿佛往事就在这飘舞的雪花里。我不由地想起辑在《紫陌尘事》里的那封信：“今晚，我独自一人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好像路灯下依稀看到了你的身影！想起你，我忽然感到耳红心跳，心绪思念，久久的留在我的眼前，似乎能听到你的心跳！这是什么感觉？说不清楚。”

我站在花园小路的尽头，眼前好像看见了，但恍惚中又是影子。路灯下，簌簌的雪花在飘落；夜色里，散乱的雪花在漫天飞舞。我在想，又什么都没想，只在雪地里静静的站着；我想什么呢？我不知道，好像只在感受这雪夜，独享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这是一个夜深人静的雪夜，没有玻璃映雪和倚窗远眺，唯有漫天的雪在路灯下讲述。这会儿天地是静谧的，我仿佛能谛听到雪花飘落的喁喁私语，心里还没有一丝孤寂。如果说，我还在梳理《紫陌尘事》里的故事，这儿我真想在信里补充一句：我不是因孤独而想你，是因想你而孤独。也许，这是雪夜给我的勇气；也许，这是我回叹人生的风雨。

时常我在想，我寄居在这儿是我的归宿吗？今夜在这灰白的雪夜里，我真要感谢雪的无语绵情。虽然，这里没有窗临的长桥，蜿蜒的小路，让人诗情的梧桐雨，但今夜的雪足以洗净了我的风尘。

此夜定是睡不着的，闭着涩涩的眼睛，心里涌动着明天去踏雪的冲动。

第二天清晨，雪停了，阳光在雪的反射下格外刺眼。我踏雪走至江边，这儿的雪与江南的雪真是两样的情致。江岸上，江柳如丝，雪厚厚的一尘不染素裹着宽阔的江滩，她抑制住我奔跑的冲动，不忍踩下第一脚。远望，江南的山峦轮廓依稀可见，白雪皑皑的幕府山像似淡淡的水墨。

如实地说：这是早春的雪，她将无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