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住这个小区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原因很简单,这里还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小区,第一期工程刚完工,第二期工程才刚刚开始。放眼四周,一半是有人居住的高楼,被花圃、丛林、坡地和水泥路、停车位包围环绕着,另一半则是被蓝色钢瓦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施工现场。推土机沉闷的吼叫声,吊机发出的咣当声,卡车急促的喇叭声,混合在一起,时不时刺激一下你原本脆弱的神经。每当起风的时候,那里就会扯起漫天的沙尘烟雾,真有遮天蔽日的感觉。哎,这和自己心中所期待的安宁幽静的小区环境,有不小的差距。没有办法,只好既住之,则安之啦! 有时候,待在家中,外面各种声响就会破窗而入,不免让人心烦意乱的。 自已有午睡的习惯。躺在床上,耳畔总有一种嘈杂的声音萦绕着,驱之不走挥之不去。“时间长了,身体产生了免疫力,也许就好了。”我心里暗暗地想。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那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的。我很诧异,侧耳细听,第一直觉告诉我,那应该是琴声。当无法入睡的时候,身心就会被这琴声所笼罩。起初,琴声好像并不成调,像沙石搅拌摩擦出来的一样,生硬而干涩;片刻,仿佛春风拂柳,落雨润花,变得光滑而清爽。一会儿,似乎夏日骄阳,淬火当空,变得热烈而奔放;稍微的停顿,一片片秋叶簌簌凌空飞落,一阵阵暗香静静流动四溢……一时间,自己的一颗心被这妙不可言的琴声所触动和俘获,恍恍惚惚的,置身于一个亦真亦幻的虚无飘渺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这琴声,不是东方神骏激情演绎的草原风情,也不是法国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德曼指尖流淌出的绚丽秋色,而是穿越了外界喧嚣噪音封锁和漫天尘埃包围的一种心灵低语和呼唤! 这悠扬的琴声,因该是小提琴发出的。那声音,应该距离自己并不远,似乎是从小区的东墙角飘过来的。“是谁在演奏呢?”我心生疑问。 闲暇无事,自己也会出去在小区里走一走转一转看一看。我想起小区的东墙角一带。那里离自己住的地方近,更是远离喧闹的施工现场。其实,那里也并不是一个好的去处:仅仅是栽种了些竹子罢了。不过,却相对的清静些。 好奇心像一块磁石一样,吸附着我。终于,我走近了这片小竹林,这里却空无一人。 举目望去,这里的竹子长得郁郁葱葱的。也许是并不缺乏水分的缘故,挺拔的主杆,泛着青翠的光晕,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饱满而光滑;纵横交错的枝叶,你伸着手,我探着头,或者散乱地紧挨着,或者错落有致地簇拥着。这一片不大的竹林,倒是一个能够让人驻足,凝望,沉思,浮想联翩的好去处。 无意间,透过竹林的间隙,我看见一辆半新不旧的三轮车,停靠在竹林对面的过道上;三轮车上面,竖立着一个黑色的支架,那是一个放置琴谱的琴架。琴架下,是一张四条腿的木制红色靠椅,显得有些陈旧。 我心里一动,这辆半新不旧的三轮车,自己在车棚里曾经见过的,它的主人,是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每天早上,老人骑着这一辆三轮车,在小区里转悠。他两手紧紧握着车把,弓着腰,两脚用力地蹬着,三轮车一摇三晃地,慢慢往前蠕动;老人花白的胡须,沾满了白色的哈气在晨风中轻轻颤动着,摇曳着。 据说,老人是个退休工人,原来在电厂的乐队里。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他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他的身体不算太好,前些年得了偏瘫,差一点儿站不起来。身体好些了,他就骑着三轮车在小区里转悠。 今天早上,我还看见了老人骑着三轮车在小区里转悠,怎么现在不见他了?我有些疑惑。 看看三轮车和车子上的琴架,我有些莫名的感动,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一种期待,我期待着那悠扬的琴声,依然能够婉转飞扬尽情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