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闷热。三十八度高温,是入夏来的极端气象。这种骤热的气候变化,是本地气象史上不多见的。高温持续,总是闷得人心悸。即使早上,也汗衫潮湿,额头和后脑勺,总会渗出汗来。汗腺张开了,就会流淌出碱性水珠。
中午时分,一个小时吃饭时间。再利索,也得耗时三十分钟以上。一点上班,总是显得节奏紧张。待在办公室,热浪会从窗户玻璃袭来。开空调有点早,不开,觉得周身不舒服。实在耐不住了,就找凉快的一楼阴面。好在会议室的套间,有自己的工作场所,所以,那里姑且成为盛夏高温时段避暑的“山庄”。
五点下班。经受闷热了,就有厌食的情绪。看见饭菜冒热气,就不吃自饱。这几天,妻子想方设法,晚饭做些凉的。不是凉面,就是凉面皮。有进食念想了,就吃碗。每每吃凉面或者面皮,自己会在烤箱烤个锅盔。等表皮泛黄,再取出就面,间或剥上几瓣大蒜,吃一口凉面,咬一块干黄饼子,撮一点生蒜,三者交融,不香的饭食也吃的津津有味了。
饭后,太阳依旧炽热。要出去散步,就得躲避曝晒。日落时,才会换上休闲装。走出户外,在家属区东面新修的大道上散步。那条道路,宽敞干净,通行车辆很少,相对安全卫生。大门外顺快速干道直往东的,散步的已经很少了。那条道路,车流量很大,车速快,尘埃飞扬,再加上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小伙子飚车,所以总是担惊受怕。所以,选择单位新征地东侧道路,就成了主流。
走到大门口,遇见S同事。他精神沮丧,满脸倦怠。问他最近安好,他却潸然泪下。他很不幸,前段时间伴侣走了,走的匆忙,走的令他没有丝毫准备。尽管他妻子住院几次,但他的确没有想到会嘎然逝去。他的落寞还有他的悲愁,的确让我难过。孤鸿孑然,其悲鸣如此凄婉,怎能不令人顿生怜悯之心。
继续东行,南拐,步入那条每天下午散步的大道。半路,从空气里渺渺传来收音机的声音。是秦腔。唱什么吼什么,我听不清楚。虽为秦人,不懂秦音。欣赏不了那种挣破嗓子大吼的咆哮艺术。走近收音机,路沿旁耷拉着头的T师傅,坐在那里倾听。不知情的以为他在欣赏秦腔艺术,知情的知道他在倾听凄苦的寂寞。
年初,他的老伴意外亡故,两个孩子不在身边。现在,他大多时间孤寂一人。一人独处,难免孤单。他就是借助收音机的吼唱,麻醉他的神经。
据说,祸不单行,他的身体,也检查出不好的病因。他坚强的性格和顽强精神,能从他的眼神知道。男人的坚强全在外表,他也不例外。其实男人脆弱起来,韧劲远不如妇孺悠长。
看见我,他礼仪性招呼。起身背起手来,继续南行。那个发音器,自始至终躺在他后背的手心里。老伴不在了,收音机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没人说话,它就成了T师傅相伴始终的寄托了。据说,自老伴不幸去世后,独处时收音机就放在他的身边。即使小睡,也不会关机。
以前,他喜欢与人交流。老伴驾鹤西去后,他显得有点特殊。他喜欢一个人独居一隅,目视前方。他站在路南头新推的地里,西向目视山峦,其专注持续数十分钟。不知他是观景还是回忆,是怀念还是祈祷。总之,他凝眸远方,细观落日。
这条道停了不少车辆。城中心人散步,会来到这里。一对男女,从停靠的车子下来,是夫妻还是相好,很难判断。但从男子献殷勤的举动,八成是情人。男子五十岁左右,微胖,肤黝黑,看那女子的眼神,就像呈献忠心一样。
女子三十多岁,白色上衣配红色裤裙,鞋跟很高,站在那里,舞裙随风飘荡。披肩的长发,在风吹拂下,妖娆飘渺起来。身材曼妙,亭亭玉立,走路步幅小,步频快,如同宫女的盈盈公府步了。陕西话称作,吱应来吱应去。
南在前,女在后。男子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呼。走了几十米,男子停下来,回过身看着女子,一种欣赏的目光投射出轻佻的骚情。他两脚一并,跳跃起来。在路面和路沿间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一边跳,一边数数,还不停地吆喝着号子。他的滑稽,活像一只大红公鸡叼到虫子时的冲动兴奋。
折返。到中段,遇见三个年长的老人。一男二女。三个人低头围成个小圈子,似乎在观看什么东西。走近,才看见他们拨弄一只刺猬。老者说下午在地里种菜,锄地时,看见了,于是就捉到了。老者把捉住的刺猬从提斗里倒出来,细细观赏刺猬的情态。
刺猬被三人围着,跑一段,就会被脚丫阻挡。跑来跑去,也没能跑出三个人围的圈子。刺猬累了,就缩头卧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动了,老者就会用手里的棍子戳,一戳,刺猬又得跑动。跑不了一两米,老者又会把它弄回圈子。
我稀奇。这是我第二次看见真是的刺猬。第一次看到,是五年前单位修路时挖出来的。那只刺猬硕大,肥圆,肉墩墩。眼前的这只,形体小点,用老者棍子翻身,它感到不妙,就会缩成一团,露出他辐射状的芒刺。波动剧烈些,它会缩成球形,它的脑袋和四肢,全包在芒刺球的里面。刺猬行动慢,在遭遇危险时,就会保护式缩成球状。旁边人不动了,它才会慢慢舒展开来。
一个小孩来了。四五岁,看见了,一个劲拉大人的手臂,非要走近刺猬。开始,孩子下蹲,目不转睛细观。甚至双手拖住他的腮帮。其专注和认真,是很感人的。他不语,默默看着。有点全神贯注的样子,他的聚精会神神态,逗得一旁几个大人哈哈大笑起来。孩子并没在意,也不知道笑他。
趁人不备,居然唐突刺猬。孩子用手,结果手心扎了,孩子的手不停在空中抖动,并发出“唉吆唉吆”的声唤。带他的大人,抓住小手一看,扎出血了。一旁围观的,问孩子疼不疼,他看也不看大人,不“痛”。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刺猬。
孩子又抬手去摸,不知谁大声“咬手”。孩子立马放下手来,其利索干脆,与他触摸吃亏不无关系。带他的大人怕孩子再遭不测,硬是把那个小家伙拉走了。没见过刺猬人多,见了,都难免好生惊奇。不长时间,围观的越来越多。那三个老者,把布袋平放地上,再用棍子把刺猬拨进去。老者看来要宠养它了。
每次散步,总有所得。每次所见,总有不同。今天散步,开始郁闷,后来开心。生活琐屑,总是兼喜兼忧。忧的,就让它散去;喜的,就让它心间。开心生活,生活才能慷慨馈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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