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里七零八落地放着感冒药消炎药什么的,我打开的时候,有刺鼻的气味扑面来。皱眉。叹气。犹豫。要吃药吗,头疼得这样厉害?
斜阳还在梧桐的枝桠上恋恋不舍地逗留,四周已经开始静寂。冬越来越深了,夜也早早地降临,在清冷的风里,有些绵长,有些忧郁。五点多就下班了。经年未变的作息时间一旦改动,不习惯不说,连心情也跟着郁闷起来,这么早回来做些什么呢?一壶茶,一本书,一段光阴?一个暖手袋,一部冗长的电视剧?或者只一首曲子,然后整晚整晚地发呆?连头也开始疼起来。
其实我还是喜欢晚上上班。不是喜欢灯火辉煌和人声鼎沸,那样的热闹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只是喜欢热闹之后的那场宁静,让人仿佛在时光里穿梭,才在最繁华的都市,转眼已经到了最僻静的乡野,有种尘埃落定的稳妥。然后带着那淡淡的欢喜,走进一个人的夜,那夜有些深,但深得安稳,像中世纪有浓雾的森林,墨绿,幽静,还有薄薄的苍茫。
墙角的吊兰好象长出了新的叶片。富贵竹的叶子又黄了。或者我可以打理一下这些素日里被我扔弃在一边的花花草草?装富贵竹的玻璃瓶有些高瘦,我买回它们的时候,只是想深色的卧室有一些绿意的蔓延,紫红的窗帘和檀色的家具不再是最初时候那飘逸的浪漫,反而生生地多了一些艳俗,要是现在,我一定不会选择它们,反倒是白色和灰色多了一些凛凛然的媚惑。只是,这富贵竹怎么这么容易枯萎呢?是天气的清冷,房间内空气的不流通,还是我的淡漠和疏离?远远看去,透过薄薄的玻璃,仿佛是它一生的孤高和零落,还有隐隐的怅然。
用剪刀修剪枯黄的叶片。那些依附着枯黄的颓废似乎在那瞬间被我剪了断了。掉落在桌子上的,除了日渐的枯黄,季节的零落,还有心情的萧瑟。我呆呆地看着整瓶的竹在我眼前一点一点地绿起来,那是绵延跌宕的绿意,也是干净和简洁的朴素。
回过头来,落入眼里的是那株吊兰,它的叶片又长出一大截了。我突然笑起来,它若有思想,一定会藐视我的懒散是吗?要不然,它的枝叶怎么会又偷偷地挂下了这么多?从我把它搬回家到现在,我至少三五天才浇一次水,原本就是打算随性地侍养,如此一些日子之后它若是枯了死了也不会太感伤,但这会儿,它就是带着这样凉凉的温度,在我的面前很流畅地铺排它的绿,即使不开花,没有织锦繁华,也是如此稳妥地站在这个角落,恣意地生长。它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绿着,不动声色地长着,在我低眉的刹那。
收拾了一桌子的枯黄,我将它们扔进垃圾筒。再回头看,我的眼前,有些空寂,有些索然。
这时候,若是冲上一壶咖啡会怎样?可有咖啡馥郁的芳香?可有弥久不退的醇味?那氤氤氲氲里,可有熟悉的气息?
硬是呆了一会儿,脑海里有瞬间的空白。抬眼,空空落落的客厅里根本看不见关于咖啡的点点痕迹,就连往日最钟爱的咖啡壶和咖啡杯也不知所踪。
才知道戒了咖啡已经有许多日子了。不是硬生生地要戒掉一些味道或者一些习惯,当它深入心髓的时候是怎样也丢弃不了的。仅仅只是日子越深人越老去,连睡眠也开始越来越差,与其在很深的夜里辗转反侧,不如试试,不喝咖啡如何。效果没有立竿见影,反而就这样渐渐地开始疏远了咖啡的味道,有一段时间不再耿耿于怀,如同昔日里所有的繁华不再车水马龙地出现,日子开始静寂,也开始素然。
不禁莞尔。原来有些想念,也可以这样破空而来。
倚在窗前。夜色渐渐深了。
四周静悄悄的,我看不见人往或来的踪迹,那条孤寂的路,连同阳台上被修剪得很彻底的栀子树,一片寂静。
头又开始疼起来。这时候我知道怎样也不适合再去打开电脑,在那些光与影的交错中或深或浅地浏览了,眼前仿佛只有繁花开尽的寂寞,不如睡去。
那就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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