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现成的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对于没有灵魂的人这句话不知怎么理解。有一些时候，我们的眼睛是睁开的，瞪得很大，但灵魂却不知所往。

　　记得小时读过一篇课文，是说一个孩子向一位老爷爷要什么东西，老爷爷不理会他。小孩很伤心，后来有个大人（好像是他父亲）教导他：你要看着老爷爷的眼睛，微笑着提出你的要求。小孩子如此照办，成功了。这个故事我一直没忘，因为对我来说它特别有启蒙意义。那时我对许多东西渴求和向往，我希望自己看着人家的眼睛，不断地取得成功。我的父亲也多次这样教导我：跟人说话的时候，要腰杆挺直，直视对方的眼睛，不要猥琐。他的这个经验，是从军队里来的。他当过军人，长官也是这么要求他的。

　　不过这一点，即使经过半生努力和拼搏，我依然没有成功，甚至收效甚微。我不自然、羞于注视（直视）人家的眼睛，似乎心里“有鬼”。这从本质上暴露出我的卑微、不自信和对于生存的怯懦。我想把目光调整好，但它毫无理由地仍然不自信。

　　有些时候，有些场合，我希望没长眼睛。像骂人的话“你这人没长眼睛怎的？”我倒真希望是这样。那些类似太监向皇帝阿谀奉承的场面，那些肉麻色欲的表情，以及对小民百姓的凌辱，我的眼睛每每开始逃避。很多人和事叫我感到人性的可恶可厌。

　　眼睛蒙尘，也即心灵的蒙尘。蒙尘的感觉用几句话是说不准确的，有什么要遮蔽我——我的目光及我的内心，它使你不好意思、没有心思观看远方，甚至就近审视你自身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刻，我就闭上眼睛，我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要常常闭上眼睛，那是一种精神（思想）专注的需要，包括僧人的打坐，双手合十，双目闭拢。

　　关闭的眼睛才难以蒙尘，我没有做到这一点，我的眼睛更多时努力睁得很大，像一个早年时我认识的年轻花旦卖弄她的目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