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养狗。记得我家养第一条狗的时候,我大概十岁。那是一只流浪来的狗,一天中午,走到我家门口就不走了,可能是饿得走不动路了,我母亲看那小狗饿得可怜就舀了点米汤给它喝,后来,那狗就不走了,跟在我母亲前呀后的,把我的家当成了它的“家”,我也慢慢地喜欢上了那只狗。那只狗在我家三年,我们也没有给它取个名,一直叫它“小狗”。
小狗是小种,母的,即使长了三年还是那么小,黑白花,毛有点卷,像狮子狗,但种不纯。小狗的样子,在三十年后我都能清晰地回忆起。三十年前,农村养狗的人家很多,但不像现在把狗当宠物养,很随意,不用绳拴扣起来,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偷。相比现在的狗,那时的狗自由多了。我一放学回家就和小狗玩,和它捉迷藏,和它比跑步。天啊,小狗比我强多了,我不但跑步比不上它,就连捉迷藏也是常常被它揪出衣角。有时,我还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带着它去寻猪草和拾树条。出去的时候,把小狗放在竹篮里,回家的时候,小狗就跟在我们后面回家。我母亲去责任田种庄稼,小狗也会跟着去,坐在田横陇上一直等到我母亲活儿结束回家,它却乐此不疲。小狗对我大姐最好了,每逢我大姐下夜班,小狗总是在离我家大概有一里路的地方等她,接她回家。这可让我大姐很受感动,有好吃的总是忘不了小狗。小狗每天无拘无束地生活着,仿佛它是天下最快乐的“狗”。
我的父亲对小狗总是很严肃,他很少和小狗吱搭,更不要说去逗小狗玩了。这可不能怪我父亲,因为他即使对他的三个子女平常也是很严肃的,很少有笑容。所以,我们姐妹三个都很畏惧父亲。小狗比我还要畏惧我的父亲,哪怕是我父亲对我们发火,小狗都被吓得不敢吭声,尾巴都不敢摇一下,两眼呆呆地望着我的父亲,似乎是在祈求他不要对我们发火,又同情地看看我们,“那没什么,他不是经常发火吗?就让他发吧”。
小狗来到我家后,我家好似又多了一个成员,虽然它吃我们的剩饭,睡在锅塘门口或是屋外的草堆里,但并不占我们的行市,所以,我们都和小狗相处得其乐融融。小狗快乐地生活着,快乐地生长着。不知不觉,小狗来到我家三年了,我家成了它怎么也忘不了的家,怎么也不能嫌弃的家。有一次,母亲到二十里路外的刁铺去买猪食料,小狗也跟着去了,可是回来的时候,小狗走丢了。母亲在回来的路上等了它个把小时,都没有能等到小狗。母亲非常难过地回到家。我们见小狗丢了,都很伤心,甚至连父亲都怪母亲怎么连小狗都没有看好。我甚至都急哭了,直跟母亲要小狗,母亲安慰我说,“小狗可能过几天会回来的。”家里没有了小狗,冷清了许多,欢乐也少许多。两天后的一大早,母亲起来一开大门,看到小狗乖乖地伏在门口,一见我母亲开门,就在我母亲的脚下绕来绕去,尾巴摇个不停。母亲见小狗回来了,大声地告诉我们,“小狗家来了!小狗家来了!”小狗回家了,我们一家人又恢复了往日的欢乐和祥和。
可是,好景不长,农村里开展了一场“消灭狂犬病”的运动,要将所有的狗打尽灭绝。我家的小狗对这个消息似乎很灵通和敏感,那时,它刚刚生了四只幼崽。有一天夜里,小狗带着它的四个子女走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们全家都感到奇怪,它们到哪儿去了呢?又能到哪儿去呢?也曾四处寻找,也都没有找到;也曾指望它们过段时间能够再回来,可是,小狗没有再回来。
三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忘不了小狗,忘不了和小狗相处的那段快乐的时光,那段时光也成了我童年中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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