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床上,合上笔记本电脑,咀嚼着一位网上朋友问我的话:大哥最喜欢听什么歌?
世界上的确许多动听的歌,都是写的用心,唱的用心,听的用心。但是哪首是我最喜欢的呢?正如四楼郭亮说的:自己喜欢的,才是好听的。
郭亮是我的小徒弟,如今是两办主任。我在基层井队当队长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这小家伙什么都好,技术活一看就会,写报道一点就通,整个32999队人人都夸他是个人物。可是,他也继承了我的传统,每当头靠枕头,立刻鼾声如雷,无论是住帐篷还是野营房,都能吵得四邻不安。因此,队上职工们都会笑骂:他娘的,有啥师傅就有啥徒弟。
小郭结婚的时候,是在内蒙古的科尔沁大草原,姑娘是白山黑水边长大的。婚事由我主持,搞得也算排场。可是过几天我发现,新娘子眼睛红红的,人也瘦了一大圈,淘气的小伙子们就拿小郭取笑,让他悠着点儿,我这当师傅的也不好过问。一周后,小姑娘闹着要回家,我赶忙跑去安慰。一线工人找个老婆不容易,野外施工家属来队探亲一次更难。小姑娘闷了好半天红着脸告诉我,她已经一个礼拜没睡好觉了,每天总是被那陌生的呼噜搅得难以入睡,要么就帮他打扇子,要不就闭着眼睛想爹娘,有时只好披着衣服织毛衣。这就难坏了我这个当师傅的,小郭不打呼噜就不会睡觉,不睡觉白天就没法干活。我当时还没结婚,不太清楚男女之事,就笑着让小郭仍然和我去睡帐篷,可是两个年轻人都直摇头。倒是指导员点子多,他把队上的收音机搬给他们小夫妻当“干扰器”,并告诉小郭尽量体贴老婆,最好别那么“折腾”人。如今小郭和我住一栋楼,他老婆至今还说:那时候听那狼叫的声音,再困都睡不着。如今听惯了大郭的呼噜,像听歌听上了瘾,如果他冷不丁的不在家,倒是好半天睡不着。
我睡觉的鼾声很大,是全公司“四大名呼”之一。以前夫人在一天劳累之后,可能也没感觉我的吵闹,所以她并没有感觉不习惯。相反,我倒是被她的呼噜“干扰”了三年。
2002年,一次四级地震在中午发生,那时候我在外地施工,夫人被一阵突然的摇晃吓着了,从此睡眠很差,稍有动静就惊恐万状。吃了许多药,寻了多少方,效果都不好。那时候每晚我就像个保姆,坐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编笑话,分散她对音响的敏感。像哄孩子那样,拍打着安慰她入睡。那时候,她如果能发出轻微的呼噜,对我来说就是欣慰和满足了。连续有三年之久,夫人并不知道她的呼噜对我是安慰,她竟然傻傻地说我:我发现你现在不打呼噜了?每当这时,我就苦笑着,我的呼噜,早就被每晚的守候取代了。三年以后,夫人在吃了无数中药后慢慢康复,但是,睡觉打呼噜成了她的习惯,听她打呼噜成了我的习惯,特别是半夜突然听不到她的酣声,反而很久睡不着,又习惯地开始拍打着她。如今,我们老夫妻是她早睡,我晚起,完全改变了睡眠习惯,每当听到她那如同小猫咪一样的呼噜声,我就好像听见了催眠曲。
邻居们总是“警告”我和小郭:你两家打呼噜能不能轻点?原来是你和老张一唱一和,现在倒好,他和大嫂整上了二重奏,瞧瞧我们这个楼口,每晚都有交响乐。
唯独我,特别喜欢夫人能安祥地睡眠,匀称地打酣,因为,我喜欢、习惯了那鼾声,那歌才是我最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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